刘玉锦不屑道:“我阿爹不喜做官,说官场上蝇营狗苟,人们虚伪贪婪,还不如做个商人老实买卖的好。”
在场的都是城中各大商家的子女,听了这话,一片叫好声。
蓝衣少年默默吃完了盘里的点心,灌了两大杯茶,终于吃饱,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刘玉锦这时也像才看到他一样,吩咐道:“阿非,你若无聊就先回去吧。吩咐厨房今晚做羊肉合子,还有翡翠丸子汤。”
“知道了。”少年这才开口,声音十分清润悦耳,男女莫辩。
他利落地披上斗篷离去,屋内的少年们继续说笑。只有一个赵家女郎多看了门口两眼,对身旁的一个女郎道:“阿非好歹也算刘家的亲戚,怎么总被阿锦当个婢女使唤?”
“寄人篱下,就这样呗。”那个女郎挑眉道,“谁叫她娘嫁进刘家四年了,连个蛋都没生下来。”
“你看她穿的,像个小子似的。”
“再像小子,也不是小子。更何况,她姓曹,不姓刘,她娘生的小弟弟才是刘家名正言顺的儿子。”
蓝衣“少年”自然听不到这些刻薄的议论,她独自一人骑着马,悠闲地穿城而过,朝刘家宅子而去。
此时正是午后最暖和的时候,街上十分热闹,一群孩子拿扫在街角的积雪打雪仗,跑来跑去。曹丹菲怕惊了马踏伤人,便下来牵着马走路边。
可她多了份心眼,旁人却未必一样。小孩子一个雪球砸扔了方向,正好砸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匹马的脸上。那匹骠悍精壮的栗色大马一看也不像是脾气温顺的种,又没有主人骑着,当即就恼怒地嘶鸣了一声,扬起了蹄子。
眼看大马跺着蹄子奔过来,孩子们吓得一通尖叫,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一时间街上混乱一团,小贩掀了摊子,杂货散落一地。一个小女娃一脚踩滑,啪地跌倒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可那大马正在兴头,把孩子们追得满街跑,根本不管地上有什么,抬起蹄子就要踏过去。
就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纤瘦的身影冲了过来,扯过旁边面摊挑幡子的竹竿,伸臂横举。马匹训练有素,见了杆子就自动反应,一跃而过,避免了一出惨剧。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可那马却极通人性,像是自己自己被耍了似的,喷着气刨着土,大有再冲过来的架势。
曹丹菲一把拎起小女娃,丢到路边大娘怀里,自己则丢了竹竿,迎面向那匹马冲去。马亦嘶鸣一声,气势汹汹地向她冲来。
少女身影敏捷得就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就侧身躲过,抓着缰绳翻上了马背。街边人群里爆出一阵叫好声。
曹丹菲却不敢掉以轻心。她自小在边关长大,生父又是一名猎户,她对马匹比对头绳胭脂要熟悉得多。胯下这匹马非但受过严格训练,还身经百战,不是普通载人驮货的马。而且这马性子狂野暴躁,又认生,当即就嘶鸣着扬蹄立起来,要把背上的人掀下去。
因在大街上,曹丹菲不方便驯马,便紧拽着缰绳顺势跳了下来。只是就这一上一下之间,手里的缰绳就已经被割断,被她巧手打成了一个套马结。马凶猛地从她身侧冲过,女孩侧身弯腰避让,顺手将绳子丢了出去。绳子准确地缠住了两条前腿,马儿轰然一声朝前跌倒在地。
见恶马被治住,围观的百姓鼓掌叫好起来。有家胭脂铺子老板认得曹丹菲,夸道:“曹家小娘子好身手!”
曹丹菲低垂着眼帘,客气地欠身一笑,正待钻出人群溜之大吉,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套了老子的马?”
一个彪形大汉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脸怒意。他肤色棕黑,身穿皮裘,腰上围着个牛皮铜扣的抱肚,还挂着一柄大弯刀,一副关外瓦茨族人的打扮。蕲州地处边关,外族人随处可见。只是百姓见此人凶狠霸道,不是好惹的,都纷纷回避。
这汉子随手就抓了身边一个矮小的男子,咆哮道:“是不是你套了老子的吗?”
那个男子吓得哆嗦,急忙指着来不及逃走的曹丹菲。众人的目光又刷地聚集在了这个纤弱少年身上。少年身量不高,虽然容貌俊秀,却也只得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斯文雅致,完全没法和刚才利落套马的那个身影联系在一起。
瓦茨汉子可不会惜香怜玉,拉起了自己的马,便冲着曹丹菲大步走过去。
曹丹菲冷眼扫去,道:“你的马受了惊,在街上乱踩人,我不得出此下策。”
汉子伸手就推了她一把,曹丹菲人小单薄,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汉子嚷嚷道:“狡诈汉人,分明是你想偷我的马不成,才弄伤它!”
这强词夺理的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也不服了,纷纷叫起来。
“明明就是你的马当街踩人!”
“那小郎君是马下救人!”
“你好不分是非,胡搅蛮缠。”
“瓦茨人真是粗鲁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