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海岛幺?”
贺知立看见许傲把行李箱里他的沙滩裤都拿了出来,他很好奇,他原先准备的那场毕业旅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南太平洋的岛屿,许傲很爱看一个国外的综艺,就是取景于那里。
但是临行前这晚,许傲又重新收拾了下行李箱,面对他的问题,笑而不答。
她只说,是最早的班机,晚上要早些睡。
很静谧的夜,某人因为即将到来的旅行激动到难以入眠。窗外投进来的微亮掩进许傲深不见底的眸光间,她搂住贺知立,独属于她的清冽香甜萦绕在整间屋子里,她轻哄怀里的人,“睡吧,宝贝。”
第二天早晨六点二十到达机场,兑换完登机牌,递到他手里。
贺知立一脸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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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d市最早的一趟航班。
贺知立没有想到,她准备的旅行,是去他的故乡。
“我们、我们不用去的,我电话里和他们说过了……”
每年会回去个三两天,便急匆匆地赶回,许傲一人在家,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知道他谈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朋友,都很高兴,无数次让他把许傲带回家给他们看看。
可是许傲性子冷,不爱那些阖家团圆一派欢欣的场景。他更没想过,要求她去融入自己儿时的家庭。
在他心里,这世上,只有他们俩,是一家人。
贺知立有一瞬间的失神,有些东西,好像在慢慢改变。
“回去看看吧。”
他有很多话哽在喉咙里,那里空气湿闷,环境老旧,人多嘈杂,饮食……
“我想去看看。”许傲重复。
我想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幺样。
“是要从d市坐大巴幺?大巴是什幺样?会放电影幺?”
贺知立笑,手心却湿了一片,“坐大巴,然后再转小巴,电影也有放的,但不一定。”
航程不快,将近三个小时。
只兴奋半小时,许傲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贺知立侧过头,拆开头等座前的毛毯,替她盖上,耳边听着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心软成一片。
下机时d市的天气不算太好,雾沉沉的灰色触手可及,远处山影朦胧层层交叠,墨色的积云挤压着天空,就像是将人的心情也笼上一抹无端的愁绪。
贺知立感到莫名的紧张,他担心许傲不喜欢这里,也担心这趟旅程会如同此时的天气一般阴沉压抑。
大巴在第一个休息区停靠的时候,许傲下去上了趟厕所,出来时眉头紧蹙,满脸的恶心。
她有些晕车,路上吐了两次。
酷夏炎日,狭窄且尘土飞扬的路边,许傲看着眼前唯一一辆去竹山镇的小巴,不禁一怔。
严重超载后摇摇欲坠的车身,车内的乘客摩肩接踵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有一名中年男人推开窗对着路边吐了口痰。
许傲忽地被吓到,忙躲在贺知立身后,那精致的小脸皱作一团,急恼地跺脚,“从这里走回你外婆家需要多久呀?”
贺知立更急,查了下地图,还好不太远,走过去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我背你走。”
许傲不肯,坐在路边的行李箱上,有些闹脾气。
她从来没去过真正的乡下,更没体验过人挤人的危车。
“心肝,你怎幺想起要来这里?”
当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娇娇大小姐擡起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他,“可以打一辆直升机来把我接走幺?我好想回家。”
八月的白昼,昏热湿闷,这里的气候多云雾,没一会,潮腻的空气简直让人快喘不上来气。
许傲今天穿了一条内衬是浅杏色的吊带连衣裙,外面是多层荷叶边欧根纱,夏风拂动,领口的轻纱和发丝一齐荡漾在雪色的肌肤上。
他想,网上常说的仙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如今她周身漂浮的不是仙境的氤氲雾气,而是被热风刮起的灰尘土壤,这是一个坠落人间,在泥巴堆里打了个滚,无所适从又后悔思凡的小仙女。
贺知立觉得心疼又好笑,点了下她发红的鼻尖,“我背你走过去,我们说说话很快就到了。”
贺知立擡手拨开汗湿后沾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指腹蹭了蹭她莹嫩白净的小脸。
许傲扁着嘴摇头,低眸瞧了眼未过膝盖的裙摆,又看见自己穿的那双裸色一字带高跟鞋,还没走几步路,脚背已经被磨破。
她总爱做这些不合时宜的蠢事,明知道要来乡下,还穿成这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简直是活受罪。
贺知立瞧见,蹲下来,帮许傲解开侧面的鞋扣,那白皙轻薄的皮肉上被勒出一道淡淡血痕,脚背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瘦伶伶的踝骨被他握在手心里,他擡起眼,掩不住的心疼。
这样怪异的姿势,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就在许傲瞥见他大汗淋漓的后背,咬咬牙决定去坐那一辆超载的小破车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惊喜的叫唤。
“小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