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小姐姐连自行车都没来得及下,就收回笔,匆匆赶往下一处了。
前线战斗激烈,后方的节奏也非常快,资源一日日地消耗,趋近枯竭,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地压榨人类……
巨大的压力一步步从最高领导人开始,自上往下地传导着,然后分摊到基地城内最底层的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还未全然育,拥有一个专业谋生技能的孩子!
阿慈对信一向没什么好感,自从产假结束后,父亲的离开,原来的信里,就多了来自前线的家书。
而过了七岁,他必须学着跟同龄人一起,在贪玩的年纪走向独立生存。于是,之后的信里,又多了份来自母亲的关切。
逢年过节,许多人才能偶尔聚上一面。
而信成了大家描摹家的工具之一。
“阿慈,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这个年可能就回不来了。不过,爸爸记得你喜欢吃芝麻馅的汤圆,自己去买吧。高兴点,别忘了,跟你的小伙伴分享。”
我们用的是数字货币,别的钱都很容易被摧毁,而且数字能更好地把一个人具象为战争兵器。
那年,我打开账户,看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大笔钱,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但是吧,这顿芝麻馅的汤圆,很久之后,我每一年春节都能吃上,总有人记得的。
我有了新的家人,跟爸妈一起奔赴新的战场。
加入十三门,参军,从地面作战部队,调技术岗,重回天宫,学开飞船;然后第二次降神,参加围海剿魔战役……
战争期间,军功是最好赚的,我的第二桶金很早就赚到了,越赚越多,直至我找到真正的财富。
而那也是我接过【战天戟】的时刻。
动荡的时刻,肃清的时刻,生化武器接管战场的时刻,谁也不清楚到底死了多少人,多少魔,统计它们的被统计了。
我踩着无数战友的尸体来到魔王面前,看见了真相,那是足以让任何浴血奋战三十年的人,崩溃,绝望的真相。
没有公开,它被绝对的隐秘了。
我把真相藏在一个,它永远不可能被现的密地。
不剩一口气,我守到了最后。
永恒的安息。
四周一片汪洋,深海,黑得很,我曾在那儿连续待了三个月,再没如此寂静。
离别的时候,阿慈想起了天宫遗迹里的一处壁画《罄血罪状》:
炽热的熔岩墙,流动的火栅栏,绮丽的万人墓。“墙内”赤地埋葬着蛮端最后的希望——圣火!
而黑潮,它滚滚上前,从四面包绕而来。
赤地千里,干涸尽裂,战士的鲜血染红一切。墙外,蛮端的悲鸣响彻天地。
“嗒。”
“嗒。”
“嗒。”
马儿沉稳地叩击它脚下这片大地。
黑潮中,光与圣火遥相呼应,宛如夜空中的群星,闪烁在壁画四处。
一处光中渐渐有了颜色,是黄金秋,乌金甲,枣红马,热血披。
秋叶飘零,一位少年将军卸甲归朝。
他身后空无一人。
城门口,戍守的士兵无人敢直视他,全都低头,沉默,注视地上方砖铺就的路。
赤地的阴差啊,他独自一人,身扛染血的军旗,下了马,牵着马儿,与它一前一后,走进城中。
墙外一路,空阔寂寥;而墙内,路上,两侧人群黑压压地站作一排排,低声地,压抑啜泣。
一种莫名的悲哀,隐形的死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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