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这个被欺负过很多次,但他太乖巧,又太胆小,他只把这些当做生命不可抵挡的一部分去默默习惯。
来这里之前,他也很清楚,这里并不会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那些该来的还是会来,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令他没准备好的是,那个意料之外的少女。
宋知韫为他出头的事,在学校里传开了,这位稳重持正的乖乖女第一次出现在了校园八卦传闻里。
她也听到过一些关于祝砚安的议论,但第一次听到这么过分的,不止说祝砚安,还说祝砚安已经过世的母亲,她不明白十七八岁的女孩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歹毒的话,和这样无端的恶意猜测。
这样惊天的事,当然也传到了祝砚安耳朵里,但他无法去探究原因,文科班和理科班只隔一个楼梯,并不算远,但又很难跨越,像极了他与宋知韫的距离。
直到很久后的某天,在艺术楼画室画完画的祝砚安撞上了刚练完琴的宋知韫,他们终于有了几月以来的第一次对话。
她替他捡起散落一地的画笔,他替她洗净不小心沾上的颜料。
在水流停止的剎那,祝砚安用很微弱的声音和宋知韫说了句,“谢谢。”
那语气轻到,宋知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她很大方的回着没关系,帮他捡起那些因为她的冲撞而散落一地的画笔,是理所应当。
但出言帮祝砚安说话这件事,在大众的认知里,并不算理所应当。
于是,祝砚安更清楚的解释了这句“谢谢”,“谢谢你替我说话。”
提起这件事,宋知韫其实觉得有点尴尬,她当时有点冲动了,以至于事情好像闹大了,但冷静下来后,她又不后悔当时的行为。
在她的认知里,祝砚安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接受这样无端的指责。
“我可以问你这样做的原因吗?”
祝砚安的语气很犹豫,表现在断断续续的话中,他只有一次机会这样问宋知韫,无论得到什么答案,他都没法再问第二次,甚至没法和再和宋知韫这样说话。
他想知道,宋知韫是因为他是盛家的人而出手相助呢,还是是因为他出手相助,这两者,于祝砚安来讲,有本质区别。
虽然学校里都盛传,宋知韫当日的冲动维护的事盛家的颜面,毕竟盛家和宋家的关系不一般,宋知韫身份更是不同。
但祝砚安觉得,原因不是这个,他也想亲耳从宋知韫口中听到为什么。
宋知韫很真诚的告诉他,他不该承受这些恶意。
那祝砚安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宋知韫是出于对祝砚安的怜悯,才出口相助的。
这样就很好了,虽然是因为怜悯,但宋知韫是因为他这个人,而不是对盛家,或者是旁人口中的,对盛锦天的爱屋及乌。
他忽然就笑了。
自那天起,祝砚安经常和宋知韫在艺术楼碰面,宋知韫在楼下琴房,祝砚安在楼上画室。
终于在无数次巧合的遇见后,宋知韫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画画?”
这只是一句平常问候,祝砚安却还是会多想,他会琢磨宋知韫说话的语气,以此来揣度她的态度。
他在想,是不是太经常的碰见引得宋知韫厌烦了。
看见祝砚安犹豫的表情,宋知韫连忙说,“你别多想,就是最近大家都开始准备起升学的事了,你如果喜欢画画的话,可以早做打算。”
又过了一个春节,这是祝砚安来京城的第二年了,高二的进度已经过半,好像大家是都开始做升学规划了。
祝砚安的确是喜欢画画的,但还从未考虑过是否要将画画作为未来的职业,他最初来画室的目的,除了喜欢,还有就是,那间教室正好能听见宋知韫拉琴的声音,也能在练习结束后,碰上刚好要回家的宋知韫。
但今天被宋知韫这样一提醒,他发现,好像自己是该为今后的人生考虑一下了,要学什么样的专业,以后想做什么,都要考虑清楚。
这是一件人生大事,不能随便,宋知韫这样和他说,于是他借着宋知韫的话顺水推舟的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因为宋知韫说,如果他想画画,可以给他介绍一个同样学画画的朋友,或许对他会有帮助。
祝砚安看着这串来之不易的号码,从第一次见面算起,他和宋知韫也认识一年多了,却还没有联系方式。
他们保持一种很微妙的距离感和亲近感,祝砚安不敢往前走一步,他觉得这样太冒昧,宋知韫也没有主动提出,因为于身份,她和他有别,论起正经辈分,祝砚安该长她一辈。
在深思熟虑后,祝砚安还是接受了宋知韫的引荐,一个天气回暖的下午,他和她第一次在除学校和盛家外的地方见面。
约在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咖啡厅,宋知韫向祝砚安正式介绍了林真真。
彼时林真真已经在美院读大一,又因为家里做艺术品交易的生意,她在美术圈的人脉不少。
见到祝砚安的第一眼,林真真就开了个令在场两人都有点尴尬的玩笑,“阿韫,这小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宋知韫赶忙提醒她,“你别乱说话。”
这样看起来有些遮掩的姿态,更加勾起了林真真的八卦心,“八百年都约不出来你一次,今天却主动约我,看来你和这个小帅哥关系不一般呢!”
都说无往不利,宋知韫这样无缘无故的帮一个人太不正常,要么就是出于利益考虑有不得不帮的理由,但这种可能不太会发生在宋知韫身上,去拜托宋晟或者宋一明才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