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郁述松了口气,道歉的话说出来需要些勇气,不过他想和安黎聊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别的。
剩下的话于他而言更难说出口,但他必须得说。
“我今天没有去管我爸是有原因的,你要听我解释,我……我不是白眼狼。”
郁述的语气有些急促,他的心脏跳的很快,接下来他要解释原因,他还没正式开始讲就已经忐忑起来,因为他怕安黎不信他。
“别,别激动,你说,我听着的。”安黎愣了,他甚至有一瞬间本能地想把手伸出来拍一拍郁述的肩膀。
不过他是拍不到的,因为他们中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郁述没有越界,他也一样。
同床后他们彼此多了这种特殊的默契。
“嗯,”郁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稳了稳呼吸,才开口讲:“我爸是个酒鬼,还欠了很多债,自从妈妈走后他就没管过我,还要靠我打工赚的钱过活。”
“我以前很怕他喝酒,因为他力气很大,喝醉了逮到我就揍我,还骂我,骂我妈。之后我学聪明了,悄悄溜回家不被发现,躲在房间把门反锁。”
安黎怔然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声音微微低沉、沙哑,带着浓烈的情绪,少年的睫毛微微颤抖,在黑暗里,安黎看不出眼眶是不是红了,但可以看到,眼眶里盛着泪水。
但少年的眼睛睁的很大,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有一种……破碎感。
安黎没有说话,但他的心脏钝痛得厉害,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蜷紧。
“他不喝酒的时候笑眯眯的,对我还行。但一喝酒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起初只是讨厌他,但我不恨他,毕竟他是我爸。”
说到这,郁述停顿了下,他不喜欢回忆郁建成的好,但不可否认,曾经郁建成有对他好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郁建成曾对他好过,所以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失望那么愤怒,那么恨。
郁述没有对安黎隐瞒那件事。
“可我高考的时候,他给水杯里放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害我睡过了理综考试。我留级,都是因为他。”
——“郁述,跟爸爸聊聊呗,你高考完去外省读了大学,就很久都见不到我了。”
——“跟我有什么聊的,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找点活干。”
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他想着,反正他也要离开这里了,摆脱这个糟糕的家,摆脱糟糕的郁建成,和对方聊聊也无妨。
但他一走,郁建成该谁来养活?只能郁建成他自己。因为以后他不会把自己辛苦赚的钱给郁建成了,他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他最后的孝心就是,趁郁建成想跟他聊聊这个机会,再劝劝郁建成去找工作,每个月靠低保生活是远远不够的,至少得有一份工作。
可郁建成却害了他。
之后,他找郁建成理论,结果和郁建成在楼下打了一架,他发现郁建成已经打不过他,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可那天闹得动静太大了,街坊邻居们都知道了,一群人围着他们看笑话,用戏谑的话语嘲笑郁建成,用长辈的口吻数落他。
即便拥有了前世的记忆,即便多了那几十年的阅历,郁述想起高考那件事,还是会心生恨意。为什么人能够如此可恨,自己活的像烂泥,还要拖着他,把他拽进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