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数学的胡老师用教棍敲了敲讲台,然后严厉地说:“郁述,站起来。”
安黎的心脏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周一的早晨交的作业有些多,一时间有些忙乱,他没有特别注意郁述。
原来郁述今天也没交数学作业。
安黎想到了之前,他被老师点起来做数学题,被老师点名批评,他发现好像自从那天开始,郁述就再也没写过数学作业。
就算胡老师怎么警告他,怎么将他叫到班级门口去训话,他都随意应付了事,数学作业照样不写。
郁述是……为了我吗?
安黎的瞳孔微微皱缩,答案呼之欲出,他忍不住望向身边的少年。
少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句没事别担心,然后站起身望向老师。
安黎垂下眼睫,他的心脏跳的很快,现在他远比之前自己被叫起来上台做题更不安。
他不是怕郁述丢脸,他是怕郁述被老师伤了自尊。他知道这个老师说话很伤人,喜欢刺人痛处。
胡老师没有收着脾气,即便郁述的成绩曾经是全年级第一,他也不会再跟他好言相劝。因为事不过三,郁述每次都不写数学作业,说了也不听骂了也不写,是完全不把他这节课放在眼里。
也不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甚至,胡老师都怀疑这个郁述是不是故意找事儿。
“郁述,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学习态度?课也不听作业也不做,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比你努力。你再这样下去你就废了你懂吗!”
“还有,你是个复读生,咱们学校只允许复读一年,你只有一次复读机会了,你怎么不珍惜?你看看你现在还是个年级第一该有的样子吗,不学习就滚出一班,省的带坏了别人。”
班里同学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胡老师带着怒气地声音。胡老师骂的口干舌燥,但眼前被罚站的学生却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感动羞愧与无地自容。
胡老师气的肝疼,脑子充血发热,之后又咬牙说了一句:“你和你旁边那个靠关系进来的一个德行,整天不好好学习,以后想干什么?”
“老师,您喝口水,我说几句。”郁述原本打算老师骂完他就坐下,结果老师骂他还不忘带上安黎。
“上一届高考数学我考了满分,我留级不是因为失利,而是英语和理综没考。你布置的作业、讲的题我都会,我为什么要在我擅长的科目上浪费时间?”
“年级第一该有的样子,难道不该是成绩决定的吗?二中教学理念历来重结果而不看过程,要不要我给您背一遍二中教学教规?”
“最后,老师您训我为什么把我同桌带上?安黎靠关系进来,这是学校和他家人的双向选择。至于您问的‘以后想干什么’,安黎家庭条件很好,每个月零花钱都两万打底,比您工资高多了,您不用操心他,他以后只会比你过的好。”
郁述这句说完,全班再也忍不住了,好几个学生都小声的笑出声来,一群人掩嘴忍笑。
他们听郁述前面那些话还好,后面这段简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众所周知教师是一个十分体面也十分受人尊敬的职业,但在离城,教师的工资并不算高,就算是在离城最好的高中离城二中,教师的工资也只是比其他高中高一点罢了。
远远没有到达一个月两万的地步。
这节课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因为胡老师被气走了,班里一瞬间爆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人在说郁述太牛了,敢和老师对a,有的人在感慨安黎家的家境殷实,讨论他的零花钱。
王一衒转过身朝他的两位传奇后桌各比了一个大拇指,说了两遍“牛啊”。
而陆远之隔着老远就问安黎:“你真的一个月两万块钱零花钱吗?你每月的零花钱是我的一百倍!”
有的同学小声地跟四周的人讨论:“我爸爸是火车司机,跑客车的那种。他一个月开一万多我以为很多了,现在一对比好伤啊还没安黎零花钱多。”
“你伤什么,你爸赚钱呢又不是你赚钱。”
当然,不是所有同学都沉浸在学生“战胜”老师那一瞬间的激动心情里,这个班大多数学生都沉浸在“怎么办?老师被气走了昨天的数学作业谁来讲?”的消极情绪中。
比如江尧,他忍不住问了句:“卧槽,胡老师走了那昨天做的卷子咋办?”
他的同桌无奈地抹了把脸,叹了口气后开始自己啃做错了的数学题。
而于晓也忍不住说了句卧槽,有些气恼地道:“我现在不喜欢郁述了,他把老师气走了我们怎么上数学课啊?”
同桌兼闺蜜的夏晓梦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别说了,还给她顺顺气拍拍背。
张漾狠狠叹了口气,做班长遇到这种事必须出来组织一下。
他走到讲台上说:“同学们安静一下,我去找陈老师,你们在这安静自习,等我回来。”
他的话让同学们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出现了说话的声音,只是比之前声音要小。
安黎回复完陆远之问的那句关于零花钱的话,就默不作声地看着数学作业。
他现在心里又烦躁又气恼,还有无可奈何与一抹藏在心底的暖意。
他知道身边的少年是替他说话,如果没有老师最后那句,郁述也不会一气之下当众怼老师。
但他又气恼对方不考虑后果,也没有考虑场合。
现在同学们议论纷纷,他从大家的声音里分辨得出,有很多同学都对郁述的行为感到不满,因为郁述而影响了大家听课与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