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书架上有工商管理、市场营销、会计学等书,旁边的手表依然显示的是美国东部时间,钱包开着,里头依稀能看到一张美国驾照,有效期到今年年底。
林洐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打量着我,等我把房间的角角落落参观一遍后,他这才问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想要干什么?定价是一早就做好了的,高总监在的时候也签字同意了的,这个时候突然要改,这说不过去吧?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林洐怔了怔,叹了口气说:“又是工作……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拼的嘛。”
我冷哼一声。
“我看你对我挺好奇是吧?房间参观完了?”
我想,以他目前这状态估摸着酒醒后什么也不记得,于是我就放心大胆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说:“一,你也不比我大几岁,不要倚老卖老;二,我对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好奇,我只关心公司的利益,我不管你是名校毕业还是有过硬的后台,我辛辛苦苦盘下来的好剧,不能砸在你手里。”
“哦,”林洐抿了口红酒,“对我不好奇,那怎么知道我名校毕业又后台过硬?”
这倒真是出乎意料,我稳了稳心神,毕竟在圈里行走,人际关系好歹要维护的,便道:“那就敢问林先生,您是什么名校又是什么后台呢?”
林洐立马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道:“我告儿你,定价方案必须改,我可是……”话音未落,扑通一声,竟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靠。”我算长见识了,原来真有人略过微醺阶段直接醉倒啊。
隔了几分钟,我才半信半疑地走到那个烂醉如泥的躯体跟前,轻踹了两脚,道:“林洐,起来了啊。”
没动静。
“起来了啊林洐,别跟我开玩笑。”我又是飞起一脚。
依然没动静。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倘若这一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头号嫌疑人,我也真是命苦,只好四处找找他的手机,几经辗转,终于在他裤兜里找到了。
男人的手机自然是有密码的,女人自然也是解不开密码锁的。
眼看着林洐烂醉如泥,我心生一计,就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说是住客有衣服要洗,请服务员进来一趟。
服务员就是我的证人。
我挂了电话,不经意间瞄了眼固定电话旁边的电脑屏幕,赫然开着宋元君跟某京城少爷的绯闻,我仿佛窥探到了什么大秘密,回头瞄了一眼仍然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林洐。
这位林总监刚走马到任就在《与天相接》里加了个不轻不重的角色,又指名道姓地要宋元君来演,个中缘由原来在这。
那个宋元君便是在叶家老宅被我拿簪子抽的那位。
这么说显得我比较威风,哦,不过下一个瞬间,我就被她推进了泳池,激起的水花有半米高,叫我这个蝶泳冠军颜面扫地。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我顺手从沙发上拿了件衬衫递过去,接着毫不留恋地跟服务员一同走出套房,对四仰八合躺在地上的林洐不管不问。
这一夜,我睡得香甜,本来简宁的事情郁结于心,但只要想到寒冬腊月还要在冰冷的地板上睡一晚的林洐,就觉得还挺痛快的。
我早上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忽然下起雪来。
这天是12月10号,b市初雪。
我跟秦书约在国贸附近吃早午饭,这次见面的目的呢,于我,是商讨明年我爸画展赞助的具体细节,于他,则是他的防水布料的免费宣传。
所谓,无商不奸。
我其实挺喜欢这种利益往来的,说是人情,实际上是利益的交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挺简单挺实在的。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雪花大如鹅毛,秦书笑道:“没想到,这么浪漫的初雪,站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你。”
我忽然很想叶亦。
我掏出手机想要给叶亦打个电话,忽然想到这几天他的研究正在关键期,只好悻悻地放回手机,心想,我得做个识大体的女子,又劝自己说,叶亦这么辛苦也是为了工资卡上的数字好看些,总归是为了我,我也就只得忍耐住相思之情了。
秦书搂了搂我的肩,说:“寒夜漫漫,抱团取暖,可好?”
我翻了个白眼,道:“齐画刚晒了一张新光天地的圣诞树照片。”
秦书的笑脸立马僵了,那效果,简直立竿见影,他立马回望四周,说:“你没看见她吧,哎呀不行,我先走一步,被她看到咱俩孤男寡女初雪天在一起,她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我佯装伸手去攀他的胳膊,说:“这么怕老婆啊,婚不是还没结呢嘛。”
秦书哭丧着脸,说:“刚订婚就这样,真不知道结婚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吓唬他,促狭一笑,说:“这话我得转告齐画,不然呢,秦公子提高下赞助额就当是封口费也是可以的。”
秦书往后退了几步,防备地审问我:“你不会是她派过来的间谍把?”
我拂了拂刘海儿说:“齐姐姐前两天给了我一个大赞助,啧啧,她可比你出手大方,不然秦先生也收买我,我其实觉得自己挺有当双面间谍的潜质的……”
秦书愤愤地咬牙:“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世道!”
跟秦书分别后,我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很久。
因为是初雪,大多数年轻人都很激动,成双成对地出来踏雪,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
我回身去看自己的那行脚印,便更显得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