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韬曾经在课桌里藏了一本盗版书,名曰《坏蛋是怎样炼成的》。某天班主任老师抽查教室发现了这本书,痛批了邓韬一顿,批完了让他通知家长来学校。
“林妹妹”却忽然站起来说书是她带到学校的,还斜眼看了看我。
不!她当时应该看的是邓韬。
我眼瞎,还以为她是“爱屋及乌”,在帮我的好朋友开脱呢,内心深处深受触动……
“今天晚上的飞机。”此刻,林妹妹两手交握放在桌上,坐姿像极了在课堂上听课的乖乖女。
过道上不时有打扮精致的美女扭着腰走来走去,挺胸抬头,欢颜笑语,林妹妹垂着眼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很明显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邓韬这家伙似乎也注意到了,拍拍我的肩膀便坐到林妹妹身边去了。不过嘴巴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一直软磨硬泡地问到底是谁给我买的手机,又问我是在哪里上班,离这里有多远,恨不得跟我去上班的地方看一看。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权衡利弊胡编乱造了一通后,奶茶店的小机器人念到了我们这一桌的排单号,我连忙站起了身,取走了自己打包的那两份酸梅汁,顺便将邓韬和林妹妹的那份也带了过去。
“我上班去了,有时间再见吧。”临别时,我欢快地招手说。
邓韬站起身望着我,笑着说:“你不来送送我?”
我扫了一眼他跟林妹妹握在一起的手,笑了笑:“送个毛,我刚刚要是不问,你会告诉我你今晚走吗?”
邓韬尴尬地笑笑,解释说:“本来确定要走的日期后,是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想你下班可能比较晚,来不及。”
我说:“几点走?”
邓韬:“八点十分。”
“这叫晚吗?你个猪脑壳。”我翻了个白眼,叹气说,“放心吧,看在咱俩多年的情分上,我请个假,亲眼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以后要是有缘,咱们江湖再见吧。要是见了也认不出来,那就各自安好吧。”
邓韬冲过来,伸手捶了我胸口一拳,不大开心地说:“那你还是别来了,还各自安好,傻逼啊你,立什么fg!”
林妹妹斜着眉眼,歪着头,用纸巾擦着茶杯边缘的水珠,只顾咯咯地笑。
我问她:“师傅,你笑啥呢?”
她低头吸了一口柠檬水,拿手指绞着纸巾,缓缓道:“我笑你是来买奶茶的,却在这里闲聊,你老板等久了不扣你工资吗?”
我溜了,忙不迭地溜了。
17块钱的酸梅汁既然已经买了,我也不想浪费,扫了个共享单车,几分钟便骑到了凤祥公寓。
不要锁门
甫一进门,便看见苻清予耷拉着脸,面容憔悴地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条黑狗蜷缩在他脚边舔他的手指头。
我走过去,将酸梅汁放在他面前的客桌上,不经意间看到了他十只手指甲缝里残留的血痕,呆住了。
两秒钟后,早有防备的我连忙跑进卧室,从行李箱里拿出酒精、纱布和云南白药,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咋弄的?这么不小心。”
苻清予仰着头,望着我:“你刚刚,去哪了?”
我的眼前闪过林妹妹的微笑,压抑着心口的钝痛,低声说:“下楼见了个朋友。”
苻清予伸手拧了拧滑到鼻尖上的口罩,目光忧郁地看着我,问:“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我:“要是我说想救死扶伤你肯定不信,好吧,我其实就是想找份紧缺但是稳定的工作。”
苻清予小声说:“当医生,很辛苦。”
我笑了一下:“哪一行都很辛苦,只是我愿意干这一行而已。我跟你说,我这个人无牵无挂,从小就没什么亲情观念,看淡了生离死别,跟别人没法共情。即便书没读好,将来当个没心没肺光给别人打针的医护人员,我也乐意。”
说完我将纱布打了个结,拍了拍他温热的手背,目光落在客厅旁边的大门上:“你闲着没事抓门干什么?”
苻清予缓缓垂下眼眸,别开脸,声音不温不火:“你锁了门,我出不去。”
我:“你不是让我每次出门要记得反锁吗?”
苻清予哑口无言,一个人喝着酸梅汁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他发呆,我看电视——看的动漫《非人哉》。
苻清予起初不吭声,后来凑了过来跟我一起看,看了两三集,便跟我吐槽:“你好幼稚。”
我寻思哪幼稚了,放下手机说:“我回房间休息,你有事再叫我。”说着拿起桌上属于我的那一份酸梅汁,进了卧室。
十几分钟后,苻清予大汗淋漓地拿着风扇推门进来了,放在床边充上电,顺势躺上了床。
我愣了愣,迅速套上了刚脱下来的长袖。
在我的预想中,我原以为我会膈应,然后一把将他推下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曲着腿,背对着我躺在床上,孤零零无所依的样子,我又觉得他很可怜。
“那边有空调啊,你去吹空调啊!”我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无奈地说。
“我习惯,睡这边。”他闷闷地说。
彼此无言,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句:“你袖子绽线了。”
我“嗯”了一声,将绽线的地方一层层挽了起来,堆迭在手肘上。
“我有针线,可以帮你缝起来。”他又说。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说:“不用,我就在家穿而已。”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有些惊奇地说,“你哪来的针线?”
他起身下床,回自己的卧室拿了一个红木盒子打开,照着我衣服的颜色选了个相近色,捻针穿线说:“之前跟我妈住一起,衣服裤子绽线了,她也不会缝,让我去缝纫店找老板,最低五块钱才能绞边或是缝补,所以自己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