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前,谭博仁果然又打了电话叫他到办公室去,跟他解释了大致情况,大意是这次组长再次换成沈南秋是李悠钦定,为了大局考虑,合作要先保住自然不能不考虑合作方的想法。
何晔川表示理解。
“所以沈总和谢坚就是这么回事……”何晔川办公室内,严景打探到真实情况后终于弄清了举报事件原委,在他从谭博仁办公室出来后跟他如实汇报。
何晔川听得眉心微蹙,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迟迟没有开口。
“何总?”严景试探开口。
何晔川回过神,“嗯,知道了。”他不知道沈南秋在琼海经历了这样的故事,最开始他只以为沈南秋和对方或许起了什么争执,又或许是对项目的落实方向有分歧,总归没想到是沈南秋在酒局上被人为难,才和对方撕破了脸。
想到刚才严景绘声绘色描述的场景,那些带着恶意的歧视,带着有色眼镜的造谣,一件件听完,心里五味杂陈,闷闷地捋不出个负面情绪的源头来。
又到午休。
沈南秋在地库取了早上落在车里准备放在办公室的新日历,乘着电梯经过一层时七八个不同部门同事刚吃过午餐一起进来,她视线大致扫了一圈,微笑着和他们点头示意,而后目光在人群最末端排队的男人身上定格。
顶着张好看皮囊的男人身高瞩目,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白衬衫袖口被挽起几圈绕在结实的小臂。
四目相视,何晔川一反常态地神色淡淡,脸上没有平时那种让她看着就觉得讨厌的笑,嘴巴也没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五官都安静地挂在脸上,安静到甚至他先别过眼,错开了沈南秋不经意流露的探究目光。
电梯不断上行,不同部门的同事在不同楼层下梯,最后剩下两个跟她和何晔川同一楼层的同事,在电梯将要开门前,两个同事绕到她和何晔川身后示意他们先下。
伴随着“滴——”一声,梯门在十七层开启,她和何晔川前后脚走出来,又前后脚朝着自己办公室走。
另外两个同事在他们转角处朝着另一方向走回自己的卡位,回到办公室的一条路上此刻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刚刚在电梯即将到达十七层前,被让位站到何晔川身边的沈南秋也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何晔川鲜少有这样任由负面情绪外泄的时候,她不禁思考起来:之前两人间那么多次交手也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态,难道是万海的事真的攻击到他软肋了?她不过是由着谭博仁随形势让他当了一阵子组长罢了,但他自己也试探过自己的意思,应该明白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今天又换回来他应该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他这副样子是为什么?
沈南秋的办公室在他之前,她先停下脚步,手握在办公室门把手上顿了顿。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也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的何晔川,上下唇刚刚分开想说句什么,没等她一个音节说出口,何晔川就已经拧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的沈南秋扬了扬眉,不知道何晔川情绪的来源,也暂且先把这点疑惑放下了,两只手拆了新版日历的包装摆到了办公桌上。
旧的日历被扔到垃圾桶里,桌上换了这一点点新的布置似乎就给办公室填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万海的事情顺利解决,李悠线上开会又亲自上阵点名她为项目组长,副总竞选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了起来,阳光透过百叶窗空隙,在沈南秋办公桌上打下一条条规整的影子,就像一切事情又井然有序起来。
沈南秋在转椅上向后一靠,眼睛从左至右扫过眼前的办公室,就像刚打了胜仗的将军审视自己新夺来的领地般心情舒畅。
看着看着,眼神被办公桌上唯一一点绿意吸引过去——是何晔川从他办公室换过来的那盆多肉。
这阵子沈南秋不记得给它浇水,多肉的叶片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透着油润的绿,肉眼看着盆底的土也有些干,沈南秋从角落里找到给她办公室植物浇水的小水瓶,拨开些叶片倒到土上。
或许是因为真的很久不记得浇水,此刻倒进去的水在已经干到有些发硬的表层土面上转了一圈,只有极少数水在几处不平整的土面尖角处挂上了水珠,其余多数都受引力作用,跃过盆栽边缘的阻碍溢了出来,又积到下方的托盘上。
看着这一幕,沈南秋又不禁想到刚才一反常态的何晔川。她心下觉得好玩,从前只听说宠物会跟主人的性格越来越像的说法,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植物也会跟他主人一个脾气。
她看了会儿眼前这盆多肉,莫名笑了笑,然后去了李怡卡位上借到了瓶小喷壶,灌上水后一下下地朝着干涸的土壤上喷水。
不同于刚才灌注的水势,细细密密的水珠很容易便穿透了有些硬化的土壤表面,硬化从内部开始瓦解,没过多久,表层的顽固也融冰般软化。
但这回,何晔川本人的表现似乎比多肉的问题棘手得多,自周一早会后,他就没再像之前那般没事找事的样子跟她说话。
偶尔的碰面也像被按了静音键,顶多点头示意,微信上也没再弹出过写着他名字的对话框。
转眼就到了周五,下班前李怡欢欢喜喜地问她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她准备和男朋友和其他朋友们一起去露营,好好放松一下,享受难得的休息日。
这时沈南秋才突然想到,上周两人刚确定了固定关系,这周又发生了这档子事,看何晔川故意避着她的态度……虽然不知道是在为哪件事生气,总归是情绪不对,她得想个办法问明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