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想哪儿去了?你听喜凤她婆婆胡说八道?!我去帮那个龙青是看志邦叔的面上,志邦叔和婶子昨晚和我说的,龙青家的几亩水田没牛没人,让我去帮个忙别误了农时。听婶子说龙青给她婆婆们逼的没办法,好几天都找不到牛和人。志邦叔说劝了好多次,调解了多少回都解决不了问题,没办法让我去赶紧把这事干一下。你听喜凤那人胡扯八道?!那个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是非精”。”
“哪个女人不受欺负?你娘我当初受的罪还少啊?她挨欺负她活该!不许你再去帮她了,有空把咱家的活好好干一下。你这十几天出去可找着活了?可挣到钱了?昨晚到家东西一扔你就跑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今天又热脸贴了人家一天的冷屁股。”
拴柱这十几天在外挣了不少的钱,只是相对山区来说挣了不少的钱,但这绝对不会给母亲的。拴柱心里明白,这钱要是到了母亲手里一分钱也别想拿出来了,母亲也不会替自己攒着,她会该花的就花该买吃的就买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抽烟喝酒她样样要有。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是个光棍,还得靠自己攒钱张罗一房媳妇,自己不能一天到晚在外面累呵呵的到家里来冰锅冷灶还得自己烧给自己吃自己喝,自己睡个女人还搞得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现在和以前又不大一样了,现在女人好多都出去打工,哪有那么多的寡妇?再说现在的女人心思也是千奇百怪。陈寡妇那个人老是一味的找自己要钱,就连穆过林都敢动心思想要拿捏自己威胁自己。“娘,你想什么呢?你以为外面的钱那么好挣?走去就抓了一大把?何况你儿子会什么?我就会打个柴做点农活!出去这十几天没有饿死我真是幸运。外面哪有那么好搞的?好搞的都出去打工这么多年的还不都发财了?”
听着拴柱这些话,大洋马气哼哼的,又骂骂咧咧的这个死小子挣不来钱什么的……
拴柱这些天在外面挣着了一点钱,另外也找到了一条好门路,有人要他的树桩,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居然还有人要这玩意儿?只是这些事不会告诉娘的。拴柱思磨来思磨去,还是要想个办法把树桩卖了。只能多砍点柴禾,把树桩加在柴禾里面拉出去,那自己还得找一找有人要柴禾的,还得要量大,才好方便把这些树桩全带出去。这样才不会惹娘不快,卖柴禾还能挣一点钱给娘,娘也就没话可说了。说干就干,拴柱忙着磨着砍刀。
黄氏这几天和女儿辛辛苦苦的把几个田的秧苗插上,这才算真正放下心来。青围着田好好的查看一番,没有哪地方漏水,这个拴柱真是了不得啊。他做的田埂居然不漏水?!自家那个死人在世的时候做的田埂这漏那漏,自己家在这儿受尽欺负,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亲哥娘几个,别人倒是没有他们那么狠。每次要用牛要放水受尽了委屈受尽了气。今年他死了,反而比往年轻快些,往年他在家犁田耙地,少说也要三五天,整理田地乱糟糟的嗷嗷叫的这不行那不中,又等放水少说也要半个月。人真是不能比啊。他那个人就那“二青头”的样子,比这拴柱干活这一块简直差的太多。黄氏也查了一圈母女俩汇合了,“娘,你看看,同样都是男人,你看看这拴柱一天犁田耙田全搞好,加班加点做了田埂还不漏水。那死人往年哪一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大人大人跟着他受罪,小孩小孩跟着他也受罪。这些活往年他也做,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就做不下来。要用牛要放水都是一大堆头疼的事情,哪一年不是吵得嗷嗷叫的?”
黄氏听着女儿的话心里格外的担忧,这几天一直忙着插秧没有来得及说。黄氏恰恰就是担忧这个拴柱,他是个能干勤快有眼力头的男人。可是黄氏恰恰非常担心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眼里头的光坚定,做事情有一股狠劲,不是不好,总是感觉到有一股从心底里面涌现出来的不安。只是自己才疏学浅一个农村老妇女从心底里的感觉,说也说不清楚倒也倒不明白,这种感觉引领着黄氏绝不能让女儿和他在一块儿。“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哪有个个都好的?!都好这拴柱为什么三十好几了还讨不上媳妇?回家做晚饭吧。”想想娘的话也是对的,青和娘一块儿回家里忙着晚饭,这一次多亏了娘帮衬自己度过了这一季,还不知道下一季什么样呢?
花花背着捞回来的一点草,累的一屁股坐在灶下,黄氏和青看着都好笑。青说,“花花,累了啊?!就搞这么一点点草可怎么好?娘要是像你这样干活,你们几个早就饿死啦。”花花不以为然,“我长大了就不要薅草,也不要待在这地方,我长大了也不要砍柴。”
青好笑的问,“那你烧什么?你有什么本事?”
“反正就是不干这一切。”花花倔强的。
“叫你好好念书你死活不干,你什么也念不进去,你不念书你没有知识你能干什么呢?花花,要不去学个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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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手艺不要干活吗?”
“学手艺怎么不要干活?学手艺就是要多干活多学多悟,你只有比别的孩子吃苦耐劳你才能学到好手艺,有了手艺你还要好好干才能挣到钱。”
“那我就不学这个破手艺。”
“你还说手艺是个破手艺?!咱们家两眼一抹黑谁也认不得谁,想找个师傅投他门下学个手艺都难,你还嫌弃是破手艺?”青听着都好笑,这个傻丫头不知道眉眼高低。
黄氏一直闷闷不语,待到孩子们都睡着了,才爬了起来靠墙坐着,青感觉到母亲起来了也坐了起来,“娘,你怎么不睡了?”
“娘这几天一直忙着干活,有些话一直没有跟你说,娘是过来人娘啰嗦几句,青,你晚上说的拴柱那个人,你千万不要对他动心思。”
“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他动心思?论辈分他是我的小叔子,再说我准备等孩子大大我就到城里打工去了,再也不在这地方待着了。”
“我懂你的心思,娘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个拴柱那天在这吃饭,他那眼光坚定做事情有主见有章法,这样的人不是不好,但是他给娘的感觉这个人能成大事,也能坏大事。这种人不是你我这样的平常妇女能够对得了的,也就是平常人所说的有缘无分。他就不该是你命里的,如果你要强求那有些损失你是承受不了的。像他这样的人,就连你那喜凤大嫂那个八面玲珑的人都搞不住,别看他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娘,你别操这份心,我不打算待在这地方,我也不可能再嫁这地方的男人。我肯定要走的,要嫁也是嫁到别的地方去好一点的地方。”
“娘是过来人,即使说到嫁人哪个有过的特别好的?你我都是平常的妇女,你又不是像你大嫂那样会八面玲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再嫁的娘也看了不少,又有几个过得特别好的?不是人家嫌弃你带着孩子,就是嫌弃你长得不漂亮,或者嫌弃你不能干。”
“娘,你的意思就是我一辈子单着?不要再嫁了?”
“再嫁只怕也不容易,就说你这丫头花花,就她这副模样,你带着她去哪家你能务心?什么活也不愿意干什么事也不愿意做,就想着享福想着自在,我也想自在啊?!可谁又能够真正做到自在过?就你那不讲理祖宗老婆婆,她倒是石头的心自在的很,她老了呢?她儿媳妇一直是这样对她?这只是暂时的!你看看她这样,她老的时候受罪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不修做人做事,她这子孙后代能好吗?她老了搞不动了谁来给她养老送终?你就看看她的身子骨活八十岁都没问题。她老了她儿子不在了,她孙子们能管她?有的人长寿是她在这世上磨难,有的人长寿儿女孝顺承欢膝下那是享福,你这婆婆肯定是来磨难的。”
“娘,那你的意思我以后也和你一样守寡?”
“活着不容易呀!守不守得娘不强求,随你。有两点娘要说给你,一个就是你这一双儿女,这女儿我是看了没有用。这儿子嘛有点像你,无论你守不守的你都带着他教育他,以后你养老送终有他。这个女儿我看着九乘九指望不上,而且这个丫头不识好歹不知眉眼高低,以后你要找个男人,你务必要注意!她这傻不愣登的样子,不要和那男人又裹在一块儿,到时候你是两头为难,两头受罪,两头受气。这样的事我也见到过很多。就她这大姑你的嫂子,居然跑到你叔叔家炕上坐着,你婶婶一不在家她就过去了。前些天,你另一个婶子跑到我们家又吵又闹说抓奸在床,你哥屁都不敢放一个。你哥我看了是废了,我也指望不上他。你以后不走娘这条路,那你一定要用心教育好风儿,让他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能像他爹那样,也不能像他舅那样。”青和母亲两个人小声的叙叙家常话……
拴柱在外面巢了一笔活,有人要了2000斤的柴禾,趁着月色来到志邦叔家,“叔!婶子!我想借你家的板车用一下。”
“要板车干什么?”秀妍忙问。
“我今天去了镇上接到了一单活,有人要两千多斤的柴禾,我想赶紧用板车给人家拉去。”
“这么一大笔生意呀?!那你那边有多少斤?”
拴柱心想我那多少斤我都有啊!婶子这么问是不是婶子也想卖一点?“婶子,你家里也有?”
“不是不是,龙青家里面存了不少柴禾,她一有空就上山去砍,上次她娘帮着她把小麦打了下来,交了供应粮家里没余下多少,家里没有钱。”
“哦?!”拴柱心下明白了,就龙青家那点柴禾加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行!婶子,你让她准备准备吧,明后天我可能装满车,我到时候走她门前路过把她的也带上。”
“好好好。”
龙青听婶子说了这些,心里高兴的都要掉泪,“婶子,谢谢你来跟我说,我这两天也准备一点。”秀妍关照几句匆匆的趁着月色回了家。龙青赶紧招呼儿子姑娘,“风儿,花花,快去打些稻草绳来。花花,你把柴禾全部抱过来,一捆一捆的捆好。风儿,你去草堆那边打点稻草绳,你妹这个拽拽笼笼的样子怕她搞不好草绳。”龙青慌忙抄起扁担绳,拿上镰刀准备上山,“风儿,外面这些捆好了之后把厨房的也抱出来捆了,咱家要烧的话就烧松毛,待过了这个时候之后让你妹上山再薅点。”青慌忙赶着去上山,多砍一担柴就多卖一担柴的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家里油盐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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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疲惫的垂头丧气的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抱着柴禾,风儿看着都着急。“妹妹,妹妹,快点儿,快点儿,这事不常有,长这么大不就遇到这一回吗?快点!卖了就有钱了。”风儿看不过妹妹这拖拖散散的样子格外着急,自己忙着跑过来把柴禾抱在一块儿,用稻草绳狠狠的捆住扎紧,拉紧绳子又把稻草往一个方向卷着狠狠的塞在柴禾里面,看着真是一个干事利落的小伙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奇怪了,花花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行呢?根上原因还是先天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什么智商脾性一大堆的,花花显然没有继承到好的,不过这也不是花花能决定的,但是要克服这些那是非常艰难的,所以才有那么一句俗语,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拴柱码了满满当当一板车的柴禾,想着龙青家也没多少,过来一看傻眼了。龙青家也满满当当一大堆,也够一板车说不定还不止呢。拴柱没办法,看着这可怜巴巴的母子三人看着自己,自己又说过了大话这下还带不上,“你们家有这么多啊?这还带不上啊?要不我先把我这一板车送去,回来再讨你们家的?”龙青傻傻的看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道是不是拴柱不想帮忙?不过自己搞的也实在太多了,但是机会难得呀?!有人要赶紧给送去吧?!好歹也能换点钱,除了这个柴禾,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换钱了?粮食还不够自家吃呢,更别提卖了。再说自家那点麦子,自己忙着插秧没有空鞭下来,被婆婆三天两头拖了不少走了。拴柱看着这个女人可怜巴巴的样子格外让人觉得怜爱!拴柱也知道自己的柴禾没有搞到那么多,最主要目的是去卖树桩的,即使龙青家的这些柴禾全带上也没事,只是板车太小了一趟跑不了,还要费一趟劲。“放心,放心。我问过人家,人家确定要了。我先去一趟,回头再来讨你们家的。”青听着眼泪都快滚下来了,眼汪汪的看着,拴柱看了我见犹怜,都想伸手把她眼泪抹了,可看看旁边两个孩子又忍住了,“我先去啊我先去,回头我就来讨你们家的。”
青看着拴柱的柴禾码的也老高,推了一把风儿,“他叔,让风儿帮你推着吧。”拴柱看看点了点头,风儿赶紧上去帮着推板车。看着两个人走了,青赶忙支应花花,“花花,和娘上山再砍些柴禾。”
花花嚎叫着,“又砍柴又砍柴,都累死了。”
“不砍怎么办?家里欠着人家的钱都没有还。搞一点麦子被你奶奶拖走了多少?快点!和娘一块。”花花实在没有办法,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和娘一块儿去了山上。
这一回,青陪着拴柱去卖柴禾,青在后面推着板车知道儿子刚才真不容易,儿子真懂事听话又乖!怪不得刚才回来小脸通红,那是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呀,才十几岁的孩子可想而知的多累。孩子们跟着自己这样一个没用的娘真是苦啊。自己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这地方太不是人待的了,一点点生钱的地方都没有。
把柴禾送给人家拿了钱,拴柱一身轻松,看着青心眼揺摇,想着怎么把这个女人搞到手。青拿着钱在心里慢慢的盘算着,留下了一点点的小钱,大钱装在口袋里面,看着这个陌生的镇上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他叔,你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吗?”拴柱的心里一紧张,“派出所?!”青点点头,“是,志钢死了,火葬的钱都是陈所长垫付的,我去还他一部分。”青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拴柱。望着这个女人,拴柱的心都叫这个女人捣乱了,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拴柱点点头引着青到了派出所。
陈所长得知情况跑了出来,“哎呀,龙青,不要了,不要了,你留着,你留着。”
青执意把钱塞给陈所长,“剩下的下次我再想办法给你,这个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你都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了,我都感激不尽。这个你一定收下。”青塞过钱扭头就走了,陈所长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是没辙,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容易,那天看着她一滴眼泪不掉,还以为她要谋害了她的丈夫,经过这一番调查,真正理解这个女人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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