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团扇才是他和谢五娘交谈的目的,从她那拿走这个实在有如探囊取物。
只是谢五娘说的那几句话叫他心中微微不快。
他问谢五娘明日还会不会再去松声院,她的回答很笃定。
他了解谢五娘,她年纪虽小,却个性谨慎,若是感受到主人对她有半点不欢迎,或是有半分不便之处,她便会十分懂事地不再前去打扰,像逃命的老鼠一样动作敏捷地退到三十步之外。
可是对着崔韵时,她表现出的态度是亲近、仰慕,这说明崔韵时待谢五娘很好,好到她放下戒心,好到她对崔韵时心生依赖。
崔韵时是如何待谢五娘,才能让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主动积极地靠向她?
她们的感情可真是不错。
谢流忱握紧扇柄,兀自笑了一声。
崔韵时有见谢五娘的心情,却没有见他的心情。
她可真把谢五娘对她的亲近当回事,跟谢五娘玩起了善来善往,投桃报李,却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他用心挑选了那么多她会喜欢的东西送去,可连一句真心的好听话都听不到,她把他当什么了。
谢流忱自觉近日收敛许多,和从前相比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难道他的姿态放得还不够低吗,就算当年刚回到谢家,在母亲面前装模作样的那些年,他都没有做到这个地步。
谢流忱眼珠一转,余光瞥见元伏放在屋中的一盆炭火,元伏往里面丢了几张他不要的废纸,一团黑灰和碎纸片混在一起,辨不清原本的模样。
他将团扇移到炭盆上,松开手指。
团扇准确无误地落入火中,只是两个眨眼的功夫,火苗舔上透而薄的扇面,它像在燃烧,又像在融化。
谢流忱目不转睛地看了几眼,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从火中抢回被烧了一小半的团扇。
火舌贪婪地从他手上舔过,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明明被灼烧的只是他的手,痛感却迅速传至全身,如同一把斧头在他的身体里乱砍乱劈,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疼痛,下意识就想松开最烫的团扇。
然而他的手指蜷了蜷,却再度紧握住扇柄。
他痛得想骂人,可是不知该骂谁,只能默然地保持姿态,盯着自己被火燎到的那片皮肉一点点地开始自我修复。
沉睡在他身体里的红颜蛊发挥了作用,极力催促着血肉生长愈合,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手恢复如初,最初剧烈的痛感却仍在身体里搅弄,让他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太疼了。
谢流忱抓着这把让他受了不少苦的团扇,眼前晃过谢五娘紧紧捏着它时的样子。
可她握得再紧,他一伸手,就能在她和行云眼皮子底下将它弄到手。
崔韵时总是把自己的心意送给无法守住它们的人,白邈是这样,谢澄言是这样,谢五娘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