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多虑了,正是因为崔韵时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会待在谢家尽心尽力,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她都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谢流忱满脸平静,好像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早已考虑过数遍,此时对答如流。
“她若觉得我们亏欠了她,那是因为她太贪心。不拿燕拾做对比,她已经过得比大多数女子都要好。我待燕拾好,那并非燕拾的过错,若崔韵时为此生出怨气,那是她自己的问题。”
明仪郡主不听他这张巧舌如簧的嘴摆布,道:“你有这么多道理,不用说给我听,说给你自己听就够了。我只告诉你,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总有一日,即便她人离不得你,她的心也早就与你背离十万里了。”
谢流忱闻言,笑得格外古怪:“母亲,你当所有人都同你一样,把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当作最紧要的事,一旦情意消逝,就能背弃誓言,抛弃对方吗?崔韵时和我离心又如何,不相爱又如何,就算她厌恶我,想要摆脱我,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我会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到白头,到那时候,我们怎么不算是相爱一生,永不分离呢?”
明仪郡主觉得他字字句句都透着古怪,仿佛拉着妻子的手不是要走到人生尽头,而是要走到地狱里去。
活生生地把白头偕老都说出了一种恶毒折磨的气息。
明仪郡主忽然问:“你当年为何要娶她,你很恨她吗?”
这句平常的疑问却像是一根尖刺,扎进谢流忱漂亮的笑颜里,让这朵洁白的花都流出血红色毒汁。
谢流忱的脸色一点点地阴沉起来。
明仪郡主觉得自己真是问了个好问题,居然让她这个惯会做表面功夫,不露一丝真实情绪的儿子都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
“母亲想岔了,若非喜欢,我为何要将她娶回家,终日相对。”
他仿佛不能忍受别人质疑他对崔韵时的感情,有一瞬间,他面上的怨恨十分明显。
这抹情绪转瞬即逝,下一刻,谢流忱神情又恢复一贯的温和,好像那些不可见天日的阴暗心思都沉入深深的水底,再不见一丝踪迹。
明仪郡主不明所以,她知道儿子怨恨她抛下他们父子,可是为何在她询问他是否很恨崔韵时的时候,怀着相同的怨恨?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她和前夫,崔韵时和谢流忱。
这根本是毫不相关的两回事。
崔韵时昨夜拿那只盒子撒气,睡下时已经很晚,但天一亮,仍是和往常一样的时辰起床。
她去了清晖院,还未到后堂,舒嬷嬷就在半路拦下她,客气地告诉她今日不必请安了。
这是常有的事,明仪郡主起身的时辰偶尔便会晚一些,崔韵时本不感到奇怪。
但说这话时,舒嬷嬷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安,似是正为什么事而忧心,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后堂去。
从清晖院出来后,她本该回到自己院子里。
但她心血来潮,绕去了花廊外一条很少有人通行的小路上。
身后都是她最亲近的心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在这条窄窄的小路上,她心里空得吹起风来,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