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觉得自己父亲可怜,只毒死那些和他母亲睡在一起的男子,却不肯彻底斩除明仪郡主这个祸根,更不肯与她和离,何其可笑可怜。
父亲丢尽了脸面,最后死得也那么潦草,如今父亲落在母亲口中也只是毒夫二字,就因为父亲毒死了那些和她相好的美男子。
眼下这个女子还不如他父亲,她连那朱寡妇都不敢收拾。
谢流忱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真想帮她一把,叫她知道没了这脏男人,日子也能照样过。
他匆匆一眼记下这户人家的位置,等他得空了就遣人来帮她。
他一夹马腹,径自离去,女人的哭声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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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碧真被丈夫踢到的肩膀疼得厉害,她还想挽留丈夫,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一双手撑住她的身体,将她搀起来:“这位夫人,你可还好?”
颜碧真泪眼朦胧地看了搀扶她的人一眼,就算看不清楚,她也能模糊地感觉出这人神容秀美,她对这人道谢,神色哀戚地垂下头。
谢流忱去而复返,并非是因他有什么多余的善心,只是他终归见不得和父亲处境相似的人受苦。
他帮这妇人不是为了妇人好,而是为了弥补他自己。
父亲当年也是如此毫无尊严地恳求母亲留下,别抛下他们父子,别去找别的男子。
那时父亲仍旧年轻貌美,可母亲还是不爱他了。
谢流忱转过头,望着那名男子远去的背影,一只蛊虫正从男子的颈部往里钻。
他心想这男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知缘由地半身残疾,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那他就再也跑不出去勾勾搭搭,也不能再踢这名妇人了。
他会让人住在这妇人家附近方便查看情况,必要时对她施以援手,若是妇人照顾男子照顾腻了,他就让这男子病重去世。
如此一来,这妇人留下丈夫的心愿也算达成了。
她会有个好下场,会好好地活上几十年,看着孩子长成,美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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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忱在成衣铺看了一圈,没有一件合心意的衣裳,他勉为其难挑了其中还算看得过眼的一件金丝白衣,又去医馆重新裹好干净的纱布。
他整个人焕然一新,在镜前照了照,确保自己仪容整洁,完美无瑕,保持住了一贯的风度之后,他重新骑上马,循着不见蛊的指引找到了云来客栈。
下马后他将蛊虫托在手指上,一路上了二楼,他心中有些奇怪,他们不是追赶薛朝容而去吗,怎么到了这客栈,或许是这客栈有问题吧。
他走到一间房门前,不见蛊缩起脑袋,表示到了。
谢流忱抬手敲门,房门猛然被打开,薛放鹤气息急促,面色涨红,一见是他,仿佛见了鬼一般猛地倒抽一口气。
谢流忱狐疑地看他一眼,这小子鬼鬼祟祟,崔韵时在哪?
他目光越过薛放鹤正要往室内探去。
屋中飘出袅袅白气,显然是有人正在沐浴,伴随着不断被撩动的水声,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贺郎,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