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达到,依旧是林思瞳先出来,她拿钥匙开门,路嘉茉后一步进来,关上门换拖鞋,然后走上了阁楼。
房间门打开,路嘉茉习惯性地往左走准备开灯,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她连忙手忙脚乱扶住里面的床,膝盖还是被狠狠磕了下。
“哐当”一声,身体漫上来的疼痛,路嘉茉这才恍然想起来,左边的空地上被塞了台闲置的跑步机,黑暗里她吃痛地抱着膝盖,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到地板上,忽然想起回来那天的场景。
那天高铁到站没人来接她,她自己推着一堆东西和行李箱坐地铁回来的。一打开房门,发现她的房间已经变成了半个储物间。
严怡下班后过来了她一眼,她扫了圈房间里似乎也觉得有点挤,跟路嘉茉说:“将就一下,要觉得不行,明天叫你林叔把那几个大纸箱子搬出去,但跑步机只能放这里了。”
那会儿路嘉茉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衣服,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严怡,见她脸上还带着疲惫,摇摇头,“不用了,我要觉得不方便会自己想办法。”
寒假一共才21天,她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面煮好了。”那时楼下林思瞳他爸林杉在叫严怡下去吃夜宵。
严怡回头对楼下说了声,“来了。”
又对路嘉茉说:“我知道你跟思瞳有点不对付,但就这几天,大过年的,大家都和和气气的知道吗?你那些小脾气收一收。”
路嘉茉怔了怔,折衣服的手一顿,没回严怡,只是眼眸很安静地朝她看过去。
严怡被看得皱了下眉,看起来本来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收拾好就休息吧。”
严怡踩着拖鞋“登登登”下楼了,楼下他们三人在边吃夜宵边闲聊,时不时气氛很好地笑几声。
路嘉茉的房间门没关,能够听见他们在聊什么,她蹲得腿麻了,索性直接坐到地上,眼睛又看了圈自己的房间,肩膀塌下来,深深呼了口气。
然后过了好几分钟,她站起来,将房间门关好。
第二天是除夕,早上八点路嘉茉醒了,她一下楼就看见了林思瞳。
林思瞳刚从卫生间里出来,依旧像没看见她一样,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路嘉茉见怪不怪,她洗漱完坐到餐桌上,给自己装了一碗粥,自在吃起来。
餐桌上其实有三个人,严怡还没醒,林思瞳他爸林杉在刷手机,林思瞳也在玩手机,他们都没说话。
路嘉茉很习惯这种景象,不说话总比吵架要好。
她其实不讨厌林杉,他在银行工作,职位不低,收入不错,而且从不去应酬,下班到点就回家,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但他和人相处上,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只关心自己和严怡,对林思瞳有一套标准,达到标准就夸奖,达不到黑脸,对路嘉茉就是什么都没有。
他们结婚那年路嘉茉初三,花了一时间适应后,其实没觉得哪里不好,她本来就和林杉没血缘关系,人没必要拿她当家人。
但真的让路嘉茉心里难受的是,是那年开春后的一场流感。路嘉茉不知道是在学校还是在补习班被传染了,回家后当晚就发烧了。半夜难受得她自己爬起来吃了退烧药,但一直没起效果,实在没办法,才去拍了拍严怡房间的门。
那会儿凌晨四点多,房子里黑漆漆的,严怡裹着睡衣打开门看向路嘉茉,很困地问:“怎么了?”
“妈,”路嘉茉全身没力气,头又晕,手扶着门框,声音很虚弱,“我好像在发烧。”
严怡抬手摸了下她头,发现真的特别烫,脸色变了有点紧张,“吃药了吗?”
“两小时前吃了,没什么效果。”
“你等下,我找温度计给你量一下。”严怡转身回房间,翻抽屉去找温度计。
这动静把林杉也吵醒,他问:“怎么了?”
“嘉茉发烧了,我给她量量体温。”严怡说。
林杉一下子醒了,他抬头看向开着的房间门,和门口的路嘉茉,语气不太好,“是不是流感啊?会不会传染啊?”
“还不知道,”严怡找到温度计了,走回门口,在路嘉茉脑门上滴了下,看向上面的数字,“我天,396,这么高,走赶紧去医院。”
那天是立刻就去医院挂得急诊,路嘉茉在输液大厅里眼睛闭着,迷迷糊糊地听见严怡在打电话。
“没必要戴口罩吧?行,那我一会儿买了带上。家里还要消毒吗?不是流感,是上呼吸道感染,没必要吧?行吧,你要心安的话,那你叫阿姨消毒。”
“让嘉茉去酒店住?等她好了再回来?林杉你是不是反应有点过了,是,是也会传染,会影响你和思瞳上班上学,但让嘉茉去酒店住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什么?什么叫那就让嘉茉在阁楼不要下来,把门关好。”
“……”
路嘉茉睫毛颤了颤悄悄睁开了眼睛,她眼眶发酸地看了眼头上的药水袋。身体还是很不舒服,高烧暂时退了下去,但四肢无力头晕难受的状况并没好转。但她心里更难受,没有插着针管的另一只手,紧紧抠着衣服的边角,可能真的是因为在生病,她有点害怕,害怕被丢弃。
“中考?”严怡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有些妥协,“好了,我知道了。”
她见严怡将电话挂了转身走过来,连忙将眼睛闭上,但她抠着衣服边角的手指没有松开,眼眶和鼻尖还在不停不停的发酸,路嘉茉在心里和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哭了就要被发现了,路嘉茉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