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本座也不好再推脱了,那便走吧。”安客君内心笑了笑,面上却面无表情的说着。
苏临舟微微颔首,脸色稍霁。
安客君上了寒霄殿的飞舟,被裴肃领着去一间房间,进屋前他回眸与苏临舟对上了视线,那人的视线很重,蕴着的情绪竟是看都看不清,他连忙推门而入,关门隔绝了那道沉重的视线。
他往前一步,却眼前一黑,屋子里的东西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膝盖砸了地,方才布阵杀人消耗灵力太多,中了月欢的诅咒,还招惹了天道,以致遭了一点小小的惩罚,浑身过电,密密麻麻钻心痛,身子也破了损,硬是撑到了现在。
安客君嘴角溢出血,他撑着地,在身上打下护身法阵,随即便放任自己晕了过去,彻底昏过去前,悠远的记忆铺面而来,将他拖入深渊……
一响贪欢,不知是庄周梦了蝶,还是蝶梦了庄周。
一响贪欢(一)
抚仙学宫坐落于仙都的正中央,楼阁台榭,转相连接,小溪环假山,竹林立于岸,又显清幽宁静。
大道三千,每人所修的道不同,是以学宫里设立了许多学堂。
而安客君主修阵,陈免主修法,所以两人并不在一个学堂,不过修仙者涉猎繁多,还会辅修他类,是以两人也会在同一学堂碰面。
入学第一天,安客君就迟到了。
不过阵修的先生朱尘镜是个极为有趣的人,他见着红袍少年懒洋洋的站在门口,丝毫不见愧疚尴尬之色,旋即挥袖道:“进来吧进来吧。”
安客君来得慢,只得坐在最后首靠窗的位置,懒懒的晒着太阳,明亮的双眼看着台上,聚精会神的听着。
朱尘镜不受规矩束缚,他是个洒脱的人,讲课也极有自己的风格,天马行空,扯到哪算哪,常常偏离话题十万八千里后咂摸着嘴,狐貍眼眯起来,笑道:“哎哟,跑远了,方才讲到哪里来者?”
而后又兀自跑偏,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他天马行空下的话题都是颇为有用的,庞杂有趣,安客君听得很是认真,思绪也会跟着先生的思路跑远,去想象世间万物。
“阵,可由世间万物所布,花鸟树木,清泉山野,都是阵法材料,”朱尘镜翘着二郎腿,大咧咧道,“你们要学会与万物沟通,闭眼去感受万物,寻找自然规律,为己所用……”
安客君趴在桌上,一边感受着自然法则,一边在纸上画圈圈,他不由得想起当初为何会撞上苍嵘,按理说就算停不下来,他也会转弯避开的,许是看到那抹背影有些熟悉吧,他活了这么些年,脑子里常常有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一人白衣飘飘,举手投足皆是矜贵,与苍嵘很熟悉,是以看呆了,没避开?
他又忍不住想,那苍嵘为何躲不开呢?他恍惚记得苍嵘当时折了身,看到他的瞬间似乎有些迟疑,就是迟了那么几秒,就被自己给扑下云端。
难不成二人前世真有什么渊源?
胡乱思考许久,安客君枕着胳膊睡了过去,后又被先生的纸团子砸醒。
“离渊,看你睡的不错,先生考考你,”朱尘镜虚虚一点他,慢悠悠问着问题,皆被他正确答出来,“不错!”
日子也就这么胡乱过去了几个月。
一日,学宫宫主宣布这一届的学生可以开始辅修其他道法,学宫便日日流动起来,学生们开始乐颠颠的去别的学堂上课。
那天,安客君要去符修学堂上课,经过一颗仙果树下时被一堆仙果砸了满头,他捂着发痛的脑袋,龇牙咧嘴的抬头,“哪个不长眼的?”
只见仙果树上,一黑衣少年怀里揣着一堆红仙果,嘴里还叼着一颗,见安客君抬头连忙两口吃了嘴里的仙果,含糊道:“听闻学宫里的仙果灵气浓厚,吃了有助于经脉拓宽修行,我便来摘着吃,离渊,来不来?”
这少年正是前些日子结识的好友,堂溪程,鬼盘门门主儿子,道号寒白,十七岁,符修,筑基后期,生的气宇轩昂,但一双杏眼圆鼓鼓的,瞧着莫名傻气。
安客君本还恼着呢,闻言嘴里一馋,连忙借力爬上去,与堂溪程一起把仙果摘进了储物囊,心满意足的去了符修堂上课。
“诶,离渊,我们全摘了会不会被先生责罚?”堂溪程一口一个果子,吃的毫不犹豫。
安客君高马尾一甩一甩,红衣如火,他吃了几颗仙果,想着留些给师兄吃,闻言满不在乎的说:“怕甚?那树上又没有雕着‘不许采摘’四个字,吃了就吃了,大不了再长。”
这话说得在理,两人一拍即合,高高兴兴地上课。
结果就是当夜过后,宫主心爱的果树被人摘了光,气的宫主将二人寻来,耳提面命许久,意犹未尽的将二人罚去书阁整理三天的书。
安客君这个不安分的主登时就拿出几颗果子递给宫主,“宫主别气了,我还留了些。”
宫主气的指着少年的鼻子,拂袖而去。
安客君和堂溪程戏弄完宫主,哈哈大笑着去书阁,安心整理书籍。
“你看看你,进学宫前我和你说过的,你怎么那么快就惹了事,要是师父知道了你免不了一顿责罚。”陈免闻讯赶来,愁眉苦脸的帮着师弟整理书籍。
堂溪程从对面探出颗脑袋,笑哈哈道:“南明莫慌,这不算什么大事,几颗仙果而已,宫主只是心疼他的爱树,事过去了就好了。”
“寒白说得对,师兄别担心了,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安客君将书籍分类,懒懒笑着勾过师兄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