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调动着自己曾经在图书馆记录的知识,联系起加茂家的家传术式,白鸟恍然大悟,“都是用来补血的东西,看来这个男人肯定时加茂家的嫡支了。”
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需要依靠术师本身的血液来进行发动。
男人安静地吃着面前千篇一律的东西,速度也和中午分毫不差。
在他用餐结束后,静立的侍女重复了午间的流程,而在侍女离开房间以后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现代医院里的白大褂,手拎出诊箱的男人走进小院里。
与只着足袋在廊下行走的侍女不同,医生穿着做工精良的皮鞋,踩在青色的石板上时会发出有些沉闷的脚步声,就和他这个人一样,与这个沉寂的院落格格不入。
“加茂家主,我来为您抽血,”医生并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姿态也只是最基本的礼貌,没有像侍女那样仿佛是对待什么易碎的雕像。
年轻的医生将自己的出诊箱在身旁放下,坐下来看到留着传统发型的男人苍白的脸,表情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恕我直言,家主,您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能支撑住四百毫升失血量的状态,之前我留下的补剂您有按时服用吗?”
原来那个男人是加茂家的家主啊。
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白鸟从枝头跳了下来,落在檐下,光明正大地仔细打量着面色苍白的男人。
唔…感觉加茂家主和禅院家主给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白色的一团鸽子绿色的豆豆眼似乎有些呆滞,特级咒灵陷入了思考。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听到医生有些责备的语气,加茂家主的嘴唇开合了几下,脸上浮现出有些苦涩的笑容,“长老们不希望我吃那些,说是会影响血液的质量。”
“就只是补铁而已,”医生大概已经是见怪不怪,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不会玷污你们加茂家神圣的血脉。”
“那肝脏之类的食材,有多吃一些吗?”
加茂家主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头,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长老们说内脏乃是不洁之物…”
还不等他说完,医生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充分理解了想要表达的东西,于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抽个屁的血,不抽了,”年轻的医生脸上浮出冷笑,站起身做势就要走,“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做刽子手的,行医资格证我可还想要呢。”
“医生!”看着医生拎起出诊箱就打算离开,加茂家主慌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努力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我没关系的,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肯定不会影响到您的职业生涯…”
站在障子门边的阴影里,白鸟看清了加茂家主比人类形态的自己还要细瘦的手腕。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生气什么!”
被一只看起来仿佛快要折断的手这样拉着,医生也不敢做出动作太大的挣扎,只能小心翼翼地僵持在原地。
“你看看你的脸色,你再看看你的胳膊,”医生重新放下手中的出诊箱,转而将男人的袖子挽了上去,“人类身体的造血和恢复功能都是有限度的,以你现在的状态,只要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你的命!有什么东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听到医生的话了吧,家主大人。”
就在加茂家主与医生僵持的这段时间里,白鸟看到小院中忽然来了许多人,其中为首的老者语气沉沉。
“您的身体状况非常危险,一旦出现意外家族祖传术式的传承就会从此断绝,所以纳侧室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老者这样说着,站在他身后,穿着华丽却有些臃肿和服的女性猛地抬起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父亲!”
“美和子,不要胡闹!”
老者没有回头,直接呵斥道,“家族的传承乃是大事,你没有生出家主的孩子,本就已经是作为家主夫人的失职!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印记
等一下,如果那名应当是长老女儿的女性是家主夫人的话。
藏在不起眼的阴影当中,白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这不是近亲结婚了吗?
毕竟无论是家主还是长老,都一定是出自加茂本家,两者之间血缘说不好压根根本没出三代。
哪怕动物界近亲繁殖不算是太过稀奇的现象,可是人类不是自诩拥有超越动物的道德与伦理,更何况御三家还总是用尊贵的血脉作为区别自己与普通咒术师的标志。
嘛,说不定他们就是因为自认血脉太尊贵了才不想被外姓污染吧?
在思绪漫无边际地飘远时,从人群当中,白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朽气味。
就像是在他还是咒胎时总是刻意避开的那样,也像是他在穿越之前,从披着夏油杰壳子的羂索身上闻到的那样。
这些人里面,会有羂索吗?
圆滚滚的鸽子原本一团傻气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从檐下振翅飞起,落在了高高上翘的檐角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气势汹汹的人群。
来者大多是中年以上的人类男性,身上有着长年浸泡在权力当中,不自觉的上位感,即使面对的是家主也没有几分尊敬,就像是面对一个像流水线上的人偶一样,只需要符合产品质检或者说是合他们心意的产品就已经足够。
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白鸟恍惚间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加茂家主与禅院直毘人或是五条悟给人的感觉不同。
在御三家的三位家主当中,五条悟就像是从云端向下俯瞰的神明,虽然是个货真价实,难受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哭泣的小孩子,但只要被那双苍天之瞳所注视,无论是谁都会瞬间理解神子与人类之间存在的鸿沟一般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