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自己搞盐,价格上搞不过他们,路上出事的概率还不小,不管走水路陆路都离不开扬州,扬州的百姓又不买盐,只想囤咸鱼。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该收割的差不多收割殆尽,南边来的海货慢慢会越来越少,咸鱼的价格迟早要翻倍。
食盐恢复正常售卖以后,店铺照样满地开花,扬州的百姓买不着咸鱼了,自然会重新买盐,好似什么都没变化,但内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连林如海的账面上,税收正常,盐引正常,产出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头顶盐政的大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巡盐御史这个职务,已经不必要了。
林如海突然发现,再过一两个月,盐政彻底稳定后,他的确可以功成身退,换谁来都不会冒险将这些事情上达天听,但凡不听话,盐税必然收不上来,考评劣迹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估计多的是相关的人想要这个肥差,有银子孝敬还容易得佳评,是个升官发财的好地方。
林如海站在飞鸿院门口许久,不知想些什么。
林立难得回来,瞅见林大人站门口一动不动,还有些诧异,“叔父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泽哥儿有事?”
林立如今老神在在,温声细语的,一股上位者的气息,盖都盖不住,愈发得像林泽了。
“立哥儿哪儿来?”
“去庄子上小住了会儿,难得有片温泉,三弟想建个温室,冬日有口新鲜菜吃。”林立笑了笑,“叔父进去吧,三弟估计在等你呢。”
“等我?”
“是啊,叔父不想问问三弟接下来的打算吗?叔父应该想进京了吧。”林立说罢,走进院子,“三弟,叔父来了。”
林如海无法,只得跟着进去。
屋里,林泽变化是最大的,正好到长高的年岁,一年多下来长高了快一个手掌的长度,跟林如海差不多高了,身板硬实很多,不那么像个孩子了。
“父亲来了,坐吧。”林泽心情不错,嘴角挂着笑,心态比原先平和不少。
“嗯。”林如海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泽奉上茶,笑着问道,“父亲来找我,可是已经发觉盐政的事?”
“是啊,多明显,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发现什么?除了你,谁会信是我搞的鬼,我还没有出仕,甚至都没有成年。”林泽淡定得很,“旁人不识得我,想都想不到我会插手其中,顶多是跟着甄家混银子而已。”
一年没出过门,在家守孝呢,能扯到他身上去才有鬼。
林如海皱眉。
“我知你怕什么,”林泽款款而谈,“青帮的后台是吏部尚书,马帮的后台是户部尚书,甄家的后台是勋贵,三家联合,不要紧的,也就将将让太子烦恼一下而已。”
“你为何非要跟太子对着干?太子名正言顺……”
“父亲,我不想听这些。”林泽冷下脸,“太子聪慧优秀,若是能上位,怎么都能上位,上不了的原因,只有一个。”
“上皇的身子不好。”林如海摇头。
“身子不好,也可以压死人,想折腾死个人,一年绰绰有余。”林泽的话,跟毒刺一样,林如海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这样联合朝臣,有没有想过,会反受其害,陛下不敢动,甄家往后又该怎么制衡?”臣子联合起来赚钱,是非常可怕的。
“怎么制衡?把他们的后台抓起来不就好啦,总比一盘散沙,无处下手的强。”林泽不在乎,“难道我做的事不是为民谋利吗?”
“算了,我不与你说,本也说不过你。”林如海没再坚持,“你何时让我归京?”
“没这么快,你任期还有一年,期满就可走了。这一年,你可得好好想想谋哪个位置,我想你也不希望回京后,又被外调到其他地方做巡抚或者知府吧。”林泽又提了件事。
“除了巡盐御史以外,你身上兰台寺大夫是个三品御史台的官,你还想做御史吗?”
林如海当然不想,“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让你进户部,做户部侍郎,如今的户部尚书有些太贪,想提高盐价多赚一些,我得给他找个绳套紧紧皮,他年纪也不小了,随时可以退下来。”
“我在户部相熟的人不多,不能确保升任户部侍郎,陛下那里,只怕另有安排。”林如海对户部的官职是有期待的,但不确定能不能上,“户部尚书是一品官,就算年岁到了,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林泽摇头,“陛下那里,你肯定得动动脑筋,别忘了你还有座师,你的同年如今都历练得差不多,是时候来给你帮把手了。我理了下你的人际往来,很多都可用的,你不会又想一个人单打独斗吧。”
“你……”林如海咋舌,“你连我的旧交都摸清楚了?”
“自然,账本子上记得清楚,一年了,什么人查不到。”林泽认为这都不算事,“我的孝期马上就到,明年开始我必是要参加科考的,我想一次性考中进士,留在翰林院熬资历。一年任期满了你还没在户部落下脚,就真的辜负我对你的帮助了。”
“听你的语气,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我年纪轻,不打主意怕是要让人生吞活剥了。总得让人真切体会一下,没有我林泽,再好的买卖也会乱。”
林泽笑了笑,“年纪太小总会让人轻视,觉得是他们自己的功劳,我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而已,所以,还得让他们自己兜兜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林如海看着他,深深吸口气,“你真的胆子很大,还很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