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余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他,少年人的面孔有些青涩,但的确是张适合大荧幕的脸。只不过娱乐圈表面看起来都是亲亲热热你好我好大家好,实际上也存在着不可放在台面上明说的鄙视链。
演话剧的站在鄙视链的最顶端,演电影的瞧不起纯粹的电视剧演员,演电视剧的又拼命往电影圈里挤。音乐圈也不遑多让,听古典的看不起听爵士的,玩爵士的嫌弃摇滚、民谣。
但不管是在影视圈还是音乐圈,爱豆那都是共同的底层,也就能跟纯纯的综艺咖battle一下。莫言声这样的身份背景,路余压根攀不上,也不屑于去攀。
他等着唐文博跟前辈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走出休息室时,他走得慢些,听到里头莫言声的经纪人似乎在跟前辈说:“唐文博这人有点儿本事,只可惜跟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爱豆。”
前辈也笑了笑,不置可否:“上不上得了台面有什么要紧,靠着一时的热度吃一辈子就行了。”
路余握紧拳头,不忿地转头看去,却恰好跟一双黝黑的眼眸对上了,少年人的眼眸中倒是没有那些令人憎恶的世故,却是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漠然。
路余茫然地关上门,好像就是在这一刻真实见识到了娱乐圈的残忍,然而当初高不可攀的娱乐圈新贵也得在同个娃综里绞劲脑汁找话题跟路余闲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路余忍不住想笑:高贵的影帝长子沦落到这份儿上了,落魄了呀家人们。
好在这场尬出天际的闲聊也没有持续多久,带着妹妹小葡萄回来的徐清歌成功地解救了他们。
有了徐清歌的加入,聊天虽然没有变得有趣,但好歹不像刚才莫言声和路余那样但凡长了双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人气氛不对。
三个没话找话的哥哥姐姐商业互吹完别家的弟弟妹妹,又仿佛在写小学命题作文一样——
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请以《难忘的一顿饭》为题目,描写今天中午在鸣溪镇老乡家里吃的午饭,要求感情真挚、语言流畅,字数不低于300字。
路余用尽了多年来的语言功底,尽力描述出中午的烧鹅有多么多么美味,莫言声也在大脑里翻着汉语词典,把平平无奇的大白馒头夸出了花。
而徐清歌这个新晋小花真的是情商满分,就这么点儿破事儿人家面上都能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还能适时地提供正向反馈,按网友的说法,她不去德云社当个捧哏都是屈才了。
坐在对面的陈导看得一脸绝望,如果他不是这个节目的导演,听到这段对话恐怕也会以为这是在录《舌尖上的华国》。
三人轮流讲述完中午蹭饭的菜色后一时相顾无言,正在纠结要不要再说一遍时背着手走路跟个二大爷似的江明辰带着满脸生无可恋的孟娇宁回来了。
陈导松了一口气,也不嫌江明辰戏多了,让观众看两个爱豆扯头花总比听三人表演《舌尖上的华国》群口相声好。
江明辰一入场就像场中飞进了五十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他逮着人就手舞足蹈地说个不停:“喂喂喂,我跟你们说,娇娇妈妈做的饭也太好吃了,中午我吃了鱼,还有排骨,还有虾,哈哈哈哈哈,娇娇妈妈还让我明天接着去吃……你们羡慕吧,羡慕也没用。”
被这段毫无营养但密集如枪林弹雨的废话精神轰炸后,徐清歌、路余、莫言声绝望地对视一眼,忽然开始怀念刚才没话找话的经历,至少耳朵不受罪不是。
等到段大少带着弟弟小北悠哉游哉地逛回来时,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像是看到了前来拯救人间的天神,背后闪着洁白的圣光。
“快!既然大家都到齐了,赶快把房子分了!”眼看着直播间的观众流失了不少,对哥哥姐姐们毫无营养的对话忍无可忍的陈导大声地冲着江嘉乐喊话,由于过于激动还破了一个音。
江嘉乐憋着笑给众人展示了五处房子的照片。
一号房紧邻雨花溪,推开二楼的木窗就能看到清澈的溪流从下头缓缓淌过,是当之无愧的“溪景房”,只不过美中不足院子比较小,只放得下几个花盆。
二号房是最为豪华的大户人家,院子里栽满了各种草木,满树洁白的玉兰花吐露着芬芳。每间屋子的设施也一应俱全,虽说跟沪市的豪宅没法比,但做个民宿算得上合格了。
路余一眼便认出,这是张叔家院子的后院,平日都是张家人自己住的地方,没想到被节目组租用来做嘉宾的住处。
剩下的三号房、四号房、五号房都是跟路家差不多格局的徽派小院,只不过五号房有点过于老旧了,像是那种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房子的外墙上攀着半壁爬山虎,绿油油的非常喜人,但指不定就有壁虎虫子之类的东西顺着爬山虎的藤蔓爬进去。
室内的照片更是惊人,地上、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不说,墙角还结着密密的蜘蛛网,木窗腐烂了一半,似乎隔着照片都能听见打开它时“咯吱咯吱”的声响。
房子的采光也不太好,明明拍摄时是大白天,但室内的光线昏暗得像是黄昏,要是不开灯,说不准连对方的脸都看不见,也就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在来回晃荡。
这个破地儿,别说给人住了,直接租出去当个鬼屋都能吸引来一堆热衷冒险的游客。
在选房子时,前头四组嘉宾默契地绕开了五号房,小卷毛叨叨选了条件最好的二号房,路岁岁随手选了个离她近的三号房,小葡萄选了“溪景房”一号房,孟娇宁选了唯一剩下的正常房子四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