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做的?”
“那不然呢?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高遇提筷替姜或北夹了一筷子牛肉。牛肉腥膻,但高遇用了青红辣椒下锅爆炒,配了些许嫩绿的香菜,辣味和牛肉的鲜味交融,格外下饭。姜或北咽了咽口水,大口吃了起来。高遇及时给她布菜,待她吃完了,又盛了一碗汤,看着姜或北喝下。姜或北撑得打了个饱嗝,道:“你自己怎么不吃?是不是在饭菜里下毒了?”
“姜或北,我要是下毒的话,你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哪有空在这里和我较劲?”他舒展了神情,明显对姜或北吃饭的反应格外满意,自己风卷残云般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刚吃完饭就别躺着了,上午睡了那么些时候,这会儿再睡的话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高遇一遍收拾碗筷一遍吩咐着姜或北。
“你现在真的很像个老妈子,高遇!”
高遇耸耸肩,道:“没办法,为人父了,总是应该有点自觉的。”他把厨房收拾了就走了。本来姜或北还担心他一直留在这里,两个人尴尬,这会儿走了,她倒轻松了许多。话说,高遇那一手好厨艺,确实很对她的胃口。姜或北心满意足,准备躺下,想起高遇的话,又坐起来。的确不能再睡了,生产的妇人本就容易发胖,这会儿睡下去倒没什么,发胖了孩子不大好生。从前在家里姨娘生孩子的时候就是如此,她爹偏爱姨娘,什么油腻的都由着姨娘,姨娘又极少出门走动,临生产前体型大了一圈,孩子难生,也是遭了些罪过的。
姜或北踏着小碎步在院子里转圈消食。那头的吴嫂过了几天终是忍不住了,安置好了家里的事就过来找姜或北。姜或北招呼吴嫂坐下,道:“嫂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吴嫂道:“以往哪天不是我们姊妹俩都要闲坐一阵子,聊聊闲天的。这几日,可把我憋坏了。有句话,嫂子不知当问不当问?”吴嫂犹豫着看着姜或北的神情,道:“嫂子是个憋不住话的,你要是觉得不想谈就直接说。”
“没事,吴嫂,你说吧。”姜或北说道。
吴嫂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和我那弟弟,到底怎么个事儿?”
“吴嫂,我和他的事,我还没想好。”姜或北实话实说。
吴嫂道:“可是我这弟弟已经放下话来,说非你不娶了。你闭门这两日,他就在你门口站着等你,给我都看傻了。他打小就是个冷清性子,哪里有这么缠人的时候。今日听邻居几个说,又是陪着你上街买菜了?”
“是。”
“别怪吴嫂多嘴,你是有孕在身的,要是想把这孩子留下来,就必须得考虑这以后的事情。他对你的这个爱能不能长久,他以后能不能对孩子好,这都是现实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吴嫂,孩子的事,我倒是不担心,其中的缘由我还没办法同你细讲。诚然如你所说,他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能够维持多久,这本来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他很好,也很聪明,所以面对这样的人,我是动心但是又不敢动心。不知道我说得明不明白,就是我对他有好感,但是我没那么确定要和他在一起。”
吴嫂点了点头,道:“我明白的。我们女儿家,在这个社会上本来就处于弱势,若是将心交付了,那必定是要赌上自己的运气和勇气的。吴嫂不能帮你做什么决定,但是我无条件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谢谢吴嫂。”
第二天高遇又准时过来帮姜或北做饭,这次他自带食材,把一切都准备得稳稳当当。过来先检查了姜或北脸上的指印,见红痕已经消退,便放了心。姜或北跟在高遇身后,好奇他做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高遇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十分麻利,把姜或北都震惊到了,道:“你这手好厨艺是在哪里学到的?”
高遇的手顿了一下,道:“军中啊,你去过北方极寒之地吗?那里四季分明,荒漠戈壁一览无遗。到了冬天,北风呼啸,空气里又干又冷,脸上都是冻疮。出去北方的那一年我才十几岁,正值冬季,天空昏沉极了,我打着哆嗦走在路上,不知道日子有什么盼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姜或北,道:“对不起,你想听吗?你要是不想听我便不说了。”
“想听,你说吧。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去过很远的地方,这里已经算是我出的远门了。可是我听卓夫人说,你家世代为官,是个矜贵持重的公子哥,怎么会想到去从军?”他出现在卓府的那天起,整个人便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丝毫不见武将的杀伐之气,怎么会是军中之人?姜或北疑惑。
高遇继续说道:“我的确是官宦之后,但好景不长,我父亲被奸人诬陷入狱,背负了诸多骂名,但圣上英明,并未祸及家人,只将我们一家贬为庶民。我父在狱中突发疾病而去,留下我母亲与我相依为命。后来,我母亲忧思过度亦是郁郁而终。”
姜或北拍了拍高遇的肩膀,道:“高遇,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那时只剩下年少的我一个人,处理了母亲的后事之后,我走到一条大河边,想要随他们而去。这样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
姜或北忍不住拉着高遇的手。语言是沉重又无力的,她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他,但是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只好沉默地陪伴着他。高遇回握住她的手,道:“我在河边游荡了许久,河水很深,刚下过雨,水流湍急,我犹豫了几次,鼓足勇气跳了进去。其实跳进去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水流卷着我的身体,嘴里呛了水,我根本没办法呼吸。河水冰凉,我撞到了石头上,身体很疼,但是我知道我没办法再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