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直站着的成景给赵鑫使了个颜色,用口型说道,“出去谈谈。”
赵鑫看了那两个还算和睦的人一眼,率先一步走出了病房。成景紧随其后,跟着赵鑫找了个无人的阳台站着。
这两人一走,病房里的两个人便原形毕露。
“你的确担不起。”赵小宝回答的是刚刚温恒远的话。道歉什么的,他一方面是给赵鑫面子,另一方面嘛,他纯粹是想来看看温恒远。想看看温恒远收到那张传票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温恒远自然不肯被赵小宝压过势头。再者说,十几年前的案子,证据早已消损,遍寻不到。而人证都是参与其中的当事人。他不信赵小宝有能耐找出直接的证据来指证他。“你尽管放马过来。难道我温恒远还斗不过你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吗!”
赵小宝笑得越发粲然。“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证据?我跟你讲,野种也有野种的好处,老子又不是亲老子,自然什么都能干。而且你也应该也有所体会,有些话想要套出来很简单的,只要在床上。”
温恒远听到那句什么都能干,脸色愈发阴郁起来,开口问了一句,“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现在在他眼里赵小宝就是一个冰冷的没有良心的蛇。
赵小宝摇头,“没听过。是说蛇把农夫咬了吗?哈哈,要怪就怪那个农夫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傻子!这世上哪需要他这种好人?为了替一个杀人犯赎罪对另一个人好,却在潜意识里想让这个人变得跟那个杀人犯一样。换了你,你会领情吗?他妈的,不要跟我说什么知恩图报!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吗?从小到大衣服要按照你的喜好来穿,吃饭要按照你的口味来吃,连发型都要按照你以前的来。”
温恒远被他说得一震。
赵小宝接着把自己的一双手伸到温恒远面前,继续说道,“这双手可是跟你一样弹了很多年的钢琴的。明明心里恨不得杀了你,却不得不在赵三金面前把你当成偶像一样崇拜着。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得意赵三金这些年一直忘不了你吧?”
温恒远要说不欣慰那是假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进修巡演,并不怎么回国,跟赵鑫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之前他还嫉妒赵鑫对赵小宝太好,现在经赵小宝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赵鑫都是把赵小宝当作自己来养的吗?怪不得……怪不得这孩子的恨意会这么深。
赵小宝发泄了一通怒气,觉得赵鑫和成景也该回来了,便回身坐到沙发上不再说话,靠在抱枕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的手指。
温恒远看着他,企图从这小孩身上找出一些端倪。在他看来,赵小宝就是再怎么早熟,一个人也成不了事,而且是在赵鑫的眼皮底下。所以,想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首先要找出来的就是赵小宝身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
赵鑫和成景返回病房后,看到餐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和温恒远带了惨白的脸色,大步上前去关切询问,“怎么?头还很疼?”
温恒远多少年不曾这般脆弱过了。从他害死了赵鑫名义上的妻子,再到他被同父异母的大哥赶出温家,再到他背井离乡多年不归。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坚强地挺了过来,一个人在异国一丝不苟地演奏着他的人生。
直到听到刚才赵小宝的话,那一番话真的触动了温恒远的心。温恒远此时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连带着眼睛里都蒙上了雾气。“三哥,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赵鑫眉眼一挑,看向正坐在沙发上互相瞪眼的俩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个先出去。”
赵小宝很听话地站起来,特意走向赵鑫,趴在赵鑫的耳边小声说了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赵鑫眉心微蹙,赏了赵小宝一个冷眼。
赵小宝丝毫不忌惮,“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是办到了。你要是办不到,以后也甭再当我老子了。”
“出去!”赵鑫被他家小孩搞得心烦气躁的,口气不自觉地加重。离他最近的温恒远感受到那股烦躁,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赵小宝那个小畜牲为什么会主动告诉他那些事情?赵小宝不是巴不得他跟赵鑫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吗?
赵小宝耸耸肩,那双乌溜溜的灵动双眸在温恒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甩着自己的书包潇洒转身,“我上学去了。再见!”
成景心里藏着事儿,便跟在赵小宝的身后一起离开。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身边的赵小宝看起来仍是接机时那个明媚清朗的少年,可成景心里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刚刚他差一点儿就把事情告诉赵鑫,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成景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赵小宝,他是想等着赵小宝主动开口跟他说些什么的。
赵小宝的心里清楚成景的想法,却并不开口解释。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事实面前,解释实在显得苍白。
直到经过重症病房时,有哭声顺着楼道的尽头辗转传了出来,赵小宝才突然开口对成景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景景,你说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什么?”
成景并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像现在这样的问题在赵小宝问出口之前,成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使成景一时之间猜不透赵小宝的用意。
赵小宝看成景为难的回答不出来,苦涩一笑,顿住脚步,自问自答道,“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从未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