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学之后,我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殷柳,也没有提起过我那一段高中往事。硬有人问,便搪塞两句说我不喜欢我的高中。
然后他们会顺势把话题转移到为什么选择在读的这个专业。
宿舍里四个人,三个人都说是因为分刚好在那儿,又不想去更差的学校,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在好学校读物理更有性价比一些。
他们的话题我一向是不得不参与的,毕竟大学生活,我想少给自己找麻烦。
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也会附和说:“哦我也是这样,想着学校好一点应该比较容易找工作。”
但其实没什么原因。
叶女士曾经对我拥有很梦幻的愿望,但在那件事后,她就再也不提这些了。家里的氛围变得很紧张,我不是看不出来,他们和我说话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连弟弟哭的时候都会尽量不让我看见听见。
甚至连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志愿填的这个学校的物理都没说什么。
明明我的分在这个学校可以读金融——我浪费了很多分。
有一天晚上我练车回来,不小心听见叶女士在房间里跟乔先生哭。她觉得她做错了,不管是教导我的方式,还是两年前选择生下弟弟,她都做错了。
也是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叶女士也曾经想打掉二胎,可是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做引流会有大出血的危险,在乔先生百般劝说下,两人还是选择生下孩子。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自责感,总之那一刻,一种无比酸涩地心情占据了我的内心。一共两年,他们已经在尽力做好每一件事了,还要担心我会不会受到影响。
垂眸看了一眼地板,我冲许繁挤出一个笑容,“想来就来呗,反正你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许繁,你没什么该做的事,说实话我有些觉得今天这样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许繁紧紧咬着下唇,眉头蹙起看向我。
“之前在庄园,我不该和思无跟你说那些事的。”良久之后,许繁出声,“傅大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也想好了怎么解决家里那些问题,是我们……无意之中帮了倒忙,你们的发展本来可以更顺利的,对不起乔浅,没想到继感谢你之后,我又要跟你道歉。”
我无奈地一笑,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人转了一个身,好好地把他往顾思无身边推。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每次看我们距离太近的眼神多可怕,而且我现在是做好了决定要和你们大哥在一起的,还是早点跟着顾思无回去吧。”
许繁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看顾思无。
对方别开了脸,一如五年前他给我和许繁一点时间谈话那样。
“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
我想了想,余光在玄关边的柜子上看到了我那个破破烂烂的手机,于是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跟许繁说:“如果你明天真的要过来的话,帮我带个新手机吧,就……一般用的那种就可以。”
许繁变得很高兴,眼睛里都像是突然有光了一样。
好不容易送走他们两个,我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细细地把那种快要窒息的低落感藏进心里,随意地把客厅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傅匀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砸东西,相反,餐桌上多出来了一堆看上去包装鲜艳的零食,其中几个礼盒还落了灰。
我压根不知道我的行李箱到底是因为傅匀的原因开的,还是因为它本身就已经破破烂烂,恰巧从中间分成两半时被傅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叠a4纸,一个外套,以及我胡乱塞进去的几本书。
傅匀安静得不像话,我从餐桌上随便拿了一个小蛋糕回到卧室,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沉默地看向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但只对视了一眼我就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神里情绪太过复杂,红血丝很明显。
“顾思无他们走了,但说好,你现在不要乱动,等水烧好之后我拿药给你。”
“你和许繁靠得很近,之前在庄园的时候也是。”
他已经尽可能平静地在说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傅匀有些咬牙切齿。看着没动,实则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
我瞬间打消了准备给他解开床单这个想法。
感谢顾思无镇住了他。
“我真的很好奇,傅总,听你这语气,在庄园的时候你在注意我,现在想想,你当时让我陪你回去也有些说不通……除了黎小梨误会你那一次,我们是不是曾经有过交集?”
我走到傅匀面前,因为情绪才爆发过一次,眼睛有些干涩,力气也有些流失,想了想我蹲下,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傅匀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嘴角下撇,眼神始终在我身上。没了眼镜的样子实在是会让人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确定要在我不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这些事?”
“既然都知道自己不清醒,那说明你还算比较清醒。”
“……乔浅,别招我。”
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自然而然落到下垂的手上的小蛋糕上。生病之后,我偶尔会喜欢吃点甜的,特别是在需要喝咖啡的情况下,会加很多糖——毕竟辛秋警告我别喝咖啡,多加点糖和牛奶能稍微减轻一下我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