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敬无可敬,宋玉珂才坐回到十五旁边。
无聊到晃着酒杯的十五似乎终于等到了说话的人,推开一直靠着自己的陪酒,“这也是你安排的?”
“别的小老板都有人伺候,我就给安排上了,纯陪酒的,十五姐要是有别的意思,那就要看人家的意愿了。”
宋玉珂在黑暗中无声地吐出两口气,回过劲来,继续扬起笑脸,轻轻碰了一下十五的酒杯,“十五姐,满意吗?”
十五靠近了点,盯着她的眼睛看,也不说满不满意,只略过了这个话题,“听说这场子是你去和山姐讨来的?还拿着我姐当借口?怎么不来找我?”
宋玉珂看了一眼对面的满月,马甲衬衫照旧扣在最顶上,看着像是从金银口里临时跑出来的,神情微微有些疲倦,一晚上嘴角就没挑起来过,旁边和她聊天的下三白话更少了,两个人十句话还顶不上阿凤一口气说的话的。
艺人的唱歌声不大,宋玉珂开口时微微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回的。
“原本我是想找你帮忙的,谁知道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人,然后我就撞到了山姐,才被山姐带去了金银口的。”
“山姐和满月姐要说正事,我不能耽误时间,等不到你,只能找了现有的借口让山姐赏我个场子……”
说到后面还带了点委屈的意味。
那几天在红茶铺里的花销足有两百块了,一壶茶喝整整一天,午饭晚饭连着吃,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开场子的机会。
十五凑得近,宋玉珂的神情一点不落的进了她的眼,似乎不像是骗人,她‘嗯’了一声,“前几天是有点忙,你以后想找我,就去红茶铺找一个爆照头,我有时间会来找你的。”
“订场子也行吗?”宋玉珂蹬鼻子上脸。
十五别有深意地笑,“什么都行。”
十五这个人就是个浑的,说出来什么话都像是开玩笑,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宋玉珂哄着人不生气、不发疯就行,她去挽十五的胳膊。
“十五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现在差得就是场子,等我赚了钱,请你吃饭。”
宋玉珂讨好的时候,会笑得特别甜,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人,她那双眼睛含露沾情,给人满心满眼就瞧着自己的错觉。
十五撇过眼,语气懒散:“怎么?一顿饭想换几个场子啊?”
宋玉珂笑得弯起眼睛,去拿十五的酒杯,递到她唇边:“哪能让十五姐破费,您带着我和阿凤去外面转一圈,这离港里里外外的人知道了我们是您的人,这生意不就来了嘛。”
十五喝了酒,宋玉珂乖乖把酒杯放回桌上,转眼看到十五已经打出烟了,翻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打火机,火苗窜出来,十五吐出的白雾在宋玉珂脸上散开。
还是那副笑脸。
十五一抬手,宋玉珂就很有眼力见的把肩膀凑过来给她搭着。
“让我做活招牌啊,你现在打我主意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不怕死啊?”
宋玉珂手指微微曲起,笑脸不变,“十五姐,大家都是同事,帮帮忙嘛。”
“大家都说你最讲义气了,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你哪能看我一直被人欺负,这不是下你的你的面子嘛……”宋玉珂去碰十五的酒杯,语气轻轻软软,“要不是山姐的场子,我都不知道要和一个前台赔多久的笑”
十五竟听出点责怪的语气,嘴角一扯,露出点不近人情的意味:"我们什么时候是生死之交了?"
“十五姐,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宋玉珂可怜巴巴抬头,语气怀念诚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送我去局子里了,后来又直接送我去了十姑的场子,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我们不是生死之交是什么啊?”
十五微微顿住,嘴角的笑微微凝滞,搭在宋玉珂肩膀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转手去拿桌上酒杯,开口时有些轻飘,“你文盲啊,这算什么生死之交"
场子里灯光昏暗,宋玉珂看不清十五的神情,没听到十五肯定的回复,还在想着办法软磨硬泡。
“生生死死都一样啦,没有钱一样是要死的,十五姐,是你领我进的十八堂,你不能见死不救的”
“知道了知道了。”
十五这么说完,宋玉珂马上主动地靠过来碰杯子,一口气喝完酒,眼里真心实意的高兴都装不住了,语气一路往上扬:“十五姐,你对我真好。”
记好不记打的东西。
十五笑了笑,用力扯了一下宋玉珂的腮帮子,宋玉珂眉头都没有蹙一下,还乐呵呵地又敬过来一杯酒。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满月看宋玉珂这幅神情眼熟,看着看着就突然意识到了,这种阿谀谄媚的样子和在金银口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商量着带她和阿凤出去玩一天。”十五直言不讳,“怎么了?你也想去玩?一起出去乐乐?”
“不想。”
满月抿抿唇,不想搭理她姐吊儿郎当的态度,目光转向宋玉珂,“听十五说,你原本是在白猫廊里营业的,家里很困苦?”
宋玉珂老老实实回道:“是啊,四张嘴巴要吃饭,我没有选择的。”
满月点点头,别有深意:“穷久了,总要想办法赚钱的。”
“是的呀,穷人并不想着赚钱想什么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台子上只留了dely一人,唱过一轮后,艺人们就可以开始轮班休息了,先下来的是阿凤和阿善,阿善常坐在十五身边,这会儿十五一边是宋玉珂,一边是陪酒,她只能缩到了最边上的角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