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木碗做成这么好看的木匠,也要费上一天半天功夫。去码头搬运也能挣个百来个铜子。这都不叫亏钱,这叫赔本生意!
可他转头想到闺女的本事,一天做十个八个跟玩似的。那股子郁气才消。兄弟两人接头互相问了情况。徐大以为自家老弟嘴皮子利索,少说也能卖了二十多文,没想到徐二比了个手。
“17文。讲的我老脸都豁出去了。”木碗木梳都卖了17文。木镯子便宜些。毕竟这是县城。县城女人还是比庄户人家讲究许多,未必能看得上这木镯子,不如买包银的体面。
“等等,镯子就别卖了。”徐大心中思考良久,觉得这么折本卖不如想想法子。他转头去了一家漆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两葫芦。
徐二摸不清情况,见徐大似乎有主意便不说话了。正巧大中午,二人闻到馄饨的香味。都觉得腹中空空。干脆坐下来点了一碗馄饨。兄弟俩咕噜咕噜的连汤带水吃完,这才往村里赶路。
这趟出门,徐大虽然没卖出镯子,但是也打听了一下城里几处热闹的铺子。除了葛家的药材铺子,就是张,王这两家在商行领头。张家主要是当铺,杂货。和各处镖局都有交情。王家在封锦城的城南瓦子据说就有五十间。在县里大多开了乐楼,妓馆。
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要想做点生意,能跟这三家打好关系是最好的。徐桂在张家当铺干活,徐二才能搭上这关系。换做徐大去卖。那真和无头苍蝇一样。
等赶回家,说了木碗都卖了。徐二在桌上拍了一袋子铜板。老太太把钱数了好几遍,还有些不可置信,这就卖出这么多钱?虽然现在家里有族里送来的田产出息。但那些都不是钱,都是存起来的粮。
徐大站他旁边,从袖子里把镯子重新拿出来。
太阳光下,这木镯散发着一种古朴又原始的气息。谷芽也知道这图纸很普通,稍微有点钱的人都看不上这木头箍子。她看到徐大似乎从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葫芦里的大漆,和彩色的漆。
她爹犹犹豫豫的说:“我看到人家店里那些上了大漆的东西,比这原木的是好看些。镯子要是能上层漆,没准好卖。”
他是个地道的庄户人,脑子也不怎么灵活,但手却很巧。家里编草鞋,就他编的一点刺都没有。而且可这是闺女用法术做出来的,是用法术做出来的!徐大心里总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要是10文钱卖了。总有些对不起闺女这法术了。
谷芽看出她爹心里的不得劲,于是接过了大漆:“我试试,爹你忙你的吧。我要是弄成了再回来。”
她提着两壶漆到了月牙湾附近。溪水边时不时提着木盆木桶洗衣服的。看到她,那些小萝卜头就安静下来,等着她变戏法。
谷芽还听到个挺熟悉的声音说:“是徐家那个大丫头”
接下来声音就小了,估计没料到她隔着老远听得清楚,两人凑头说了半天,又把目光放在她换的新衣衫上。
几个女人在河边这么大喇喇讨论起来。
说在村里女娃娃这么穿的,也就一个重绣莹,现在徐家也来了个“小姐打扮的”。说明什么?说明徐家发了财啦!那葛老爷提亲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现在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葛家上门提了两次,徐家嫌人给的礼不够重。非要加上什么金啊,绸缎啊。
不然怎么解释这徐家大丫头穿的花枝招展。
现在天气热起来。大家穿的都是麻布衫,葛布。麻布的虽然透气。但没有棉布的稀罕。谷芽坐在一块圆石头上。手里拿着猪毛刷开始给木镯子刷漆。
她自然懒得去管那些人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前世看到过的漆器工艺。她大学上过漆器的选修课,所以对这些步骤还算熟悉。
漆器是展现华夏文明中工艺之美的重要发明。主要利用漆树上的汁液,对木胎进行经髹漆,打磨,装饰等工序,其中主要原料生漆里包含漆酚、漆酶、树胶质。具有防腐,耐腐蚀的作用。
而木器在层层大漆涂抹,阴干,反复十几二十层的打磨和涂抹。最后呈现的往往是表面细腻光滑,在这层漆下透出底部镶嵌的金箔等各色图案。她曾经看过自己美术系的同学做过类似的孔雀漆器。黑色的底漆能像镜子一般清晰反射人的面孔。在上面贴上贝壳,雕刻纹路,再抹上金粉。层层打磨。最后的效果简直是可以进博物馆的精美程度。耐用也不逊色于瓷器。
这种漆可不是化工产物,和树胶一样是从漆树上割下来的液体。据说后世割漆的师傅在山里跑百里才能获得几两漆。而常州本地又产生漆,这才不至于价格太贵。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握着刷子的手很稳。
蘸着透明的大漆刷在木镯上。瞬间像是镀上一层晶莹的糖霜。等木镯刷完一圈。她用树枝挂着。等木镯晾干。再刷第二层有色的漆。
现在天气热。她刷了两层旁边就围了不少小孩子。
这些娃娃们放完羊就到处玩。只要不下水,家里人也不管的。或者是围着树下捅蚂蚁窝。或者是玩她小时候玩的变种跳房子。现在看到她在这里涂涂抹抹。就都好奇的围上来。
“谷芽姐,你干啥呢。”有个孩子胆子很大的要摸挂在树枝上的手镯。被谷芽拦住。她从背包里掏了一把果脯。“去吃果干,这还没干呢,不能摸,摸了手上要起疹子的。”
那些孩子也不管她说什么,看到果脯就都欢呼漆里。一人握住大把的果脯,躲到树下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