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李明宇将沙发展开作杜以泽的床,又从家里翻出一条备用的毯子。杜以泽洗完澡后套了件宽松的浴衣从卫生间里出来,见李明宇正坐在沙发边上玩手机,于是问他,“阿宇,你这有没有吹风机借我用用?”
李明宇连忙说“有有有”,结果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才从电视机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全新的吹风机。
“我都没用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试试。”
他将吹风机递给杜以泽,与杜以泽视线一个相撞。
杜以泽本身就白,在潮湿的高温环境里一蒸,脸上白里透红。他头发又披散下来,长度还未及肩,等李明宇找吹风机的功夫已经干了一大半,蓬松柔软,衬得他下巴尖尖。
杜以泽两只桃花眼一眯,嘴角向上一翘,“谢谢你啊,阿宇。”
李明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惊。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他含糊了句“我先睡了”,扭头就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待李明宇关上房门,杜以泽手拿着吹风机,佯装四处走动寻找插座,实则在仔细打量公寓的边边角角,没想到一圈转下来,竟然连个摄像头都没发现。他从自己堆放在卫生间的衣物里掏出一部款式老旧的手机,手机的端口上连着一根白色的连接线,然后回到沙发旁,拿起李明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将线的另一头插上李明宇的手机接口,等到屏幕亮起,显示“导入完成”后,才将手机放回原位。
次日,李明宇是被一股温柔的饭香味唤醒的。
难得这天他没有接到任何紧急通知,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睡梦里李奶奶正佝偻着背在公共厨房里活面,两只手时不时拍打在砧板上,甩起纷纷扬扬的面粉。他就站在他妈旁边等着,等了好久都没见她揉好,于是不耐烦地大声嚷嚷、催促。李奶奶回应说“好啦好啦,马上就好”。他踮起脚来看,本应搁在木桌上的砧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口黑色的大锅,他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掌起了勺,拿过一只不锈钢的小铁壶往滚烫的锅里倒油。
李明宇就是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很少梦见他妈,又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等到大脑里林林总总的大小齿轮重新运转起来才决定起床。他走出卧室,看到杜以泽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家里现在是有客人的。
“我出门买了些菜。”杜以泽听见声响瞧了他一眼,“我带了口罩和帽子,你别担心。”
李明宇倒不是担心这个,他是觉得自己身为主人却睡到了正午,反倒让杜以泽招待起自己,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他连忙阔步走进厨房,“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
杜以泽想了想说,“你帮我拿几个碗碟出来吧。”
李明宇生怕拖后腿似地迅速拉开碗柜的门,里面却空空如也。
杜以泽提醒道,“在洗碗机里,我看上面都沾了灰,就都帮你洗了。”
李明宇尴尬地点头应声,听话地拉开洗碗机,从里拿出两个刚烘干的碗碟放在灶台旁,还有点烫手。
“马上就做好了。”杜以泽见他木愣愣地站在一旁,还以为他饿了。
李明宇看着油锅里两块滋滋作响的小牛排咽了咽口水,“没事没事!不着急!”
他快速朝杜以泽看了一眼,发现他又将头发扎起来了。
窗外正午的阳光一打,加上没了帽子的遮掩,杜以泽的五官怎么看怎么精致。他眉骨隽秀,鼻梁硬挺,笑起来单边一个酒窝,要不是因为短袖下露出了两只结实紧绷的胳膊,说他那张脸能够放在女人身上都不为过,顶多就是太英气了些。
李明宇想起以前听他妈讲过,田螺姑娘是天上的神女,下凡照顾一位孤苦伶仃的青年,为他做饭、洗衣、打理家庭……那时他还认为这天上的小仙女脑子里有泡,怎么会喜欢穷苦的农村青年,可如今当这等好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时,他倒一点也不觉得杜以泽脑子有泡。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朝杜以泽多看上一眼,一边感恩戴德,一边又颇有点遗憾地想:为啥他也有把儿呢?
李明宇忍不住说,“我都不知道你会做饭。”
“我也是后来学的。”杜以泽用铲勺敲了敲平底锅的边缘,“我出行不太方便,总不能顿顿出去吃。”
还有一个原因杜以泽没有说。他刚去当雇佣兵的那段日子里,去参加营地的魔鬼训练,在野外经常一呆就是两周,吃过树皮,煮过鞋底,还被人下过泻药,牛皮与一泻千里的滋味他至今都记忆犹新。哪怕后来有钱了,条件好了,他还是习惯自己做饭,觉得只有经手自己的东西才真的安全,健康,可靠,卫生。
李明宇的自理能力就不太行,作为一名百人之上的黑道大哥,他出门总会有人买单,不出门时也不缺自愿送外卖上门的小弟,所以他生活比较粗糙,对着房子里的各类功能设施了解得估计还没刚来半天的杜以泽全面。好比说,他都不知道自己家还有口罩和围裙。
杜
以泽将菜出锅,盛进盘子里端到饭桌上,然后取下围裙,折回厨房里盛上热气腾腾的两碗饭。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东西方都做了点。”
“我不挑食!”李明宇连连点头,夹了块牛排往碗里放,他边扒饭边从碗边沿后露出两只杏仁似的眼睛往厨房里打探。杜以泽身上穿着自己昨天给他拿的干净衣物,没想到还挺合身,短袖的肩宽也是刚好,看来以后买衣服的时候多买一件自己的码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