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下移,猛然撞上杜以泽别在腰一侧的枪套。
操!他该不是发现我对他硬过,所以捶我来了吧?
李明宇心里直发怵:要不还是换个梦做吧。
杜以泽一直在等他的反应,等了好一会,没想到等来却是他重新闭上双眼,佯装无事发生过一般喃喃自语着,“我再睡一会。”
“你是猪吗?怎么能睡这么久?”
杜以泽的声音格外真实,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李明宇猛然睁开眼,看到杜以泽依旧坐在那把椅子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粗糙起球的床单,又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嗷了短促的一声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让你跑吗?”李明宇环顾四周,又问,“这是哪?我不是在你家吗?”
“我们在一家私人旅店里,条件差了些,先凑合一晚再说。”杜以泽停顿一下,“我已经将顾溟交上去了,你最好也给自己想个另外的出路吧。”
李明宇虽然摸不着头脑,一听到“顾溟”两字却立刻紧张起来。
“交给谁?交给烨哥了?”
“不是。”杜以泽抬了抬眼皮,“交给我的雇主了。”
“你的雇主?”李明宇只觉得他用词奇怪,“那不就是烨哥吗?”
杜以泽平静地说道,“不是。”
李明宇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不敢细想,也不敢乱猜,木楞楞呆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杜以泽,像要在他脸上盯出个大窟窿。
杜以泽离开椅背,弓下腰,两只手肘尖撑在膝盖上,十指相扣,他先是从鼻腔里缓慢呼出一口气,接着抬起下巴,道,“你我都是拿钱做事,只不过目标为同一人——你说巧不巧?”
简短一句话却足以掀起滔天的狂风骤雨。这狂风骤雨来得却不急,李明宇一个字一个地默念着杜以泽所说的这句话,每个字都如同巨石掷下深潭,石头掀起波涛,搅起漩涡,顷刻间电闪雷鸣,黑云密布。
李明宇的视线失焦了短短几秒钟,待他分析出杜以泽的意思时,那已是惊涛骇浪,山崩地裂。他猛然从床上跃下,如同一颗爆裂的鱼雷往杜以泽身上撞去。
杜以泽侧身躲过朝他直冲过来的头顶,却还是被李明宇一手拽住肩膀,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李明宇揪着他的衣领子朝他脸上落拳,杜以泽抬起胳膊抵挡两下,后来眉头一皱,一抓一扯,翻身将李明宇压在地上,一手扣住他两只挣动的手臂压至他的胸膛,另一只手则果断地扼住他的脖子。
“打够了没?”杜以泽手下又使了一分力,“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倒是这样报答我。”
李明宇的脸开始涨红,脖颈上凸起青筋,他咬着牙一句话不说,眼里凝聚着打不倒吹不灭的盛怒,宁可被掐死也不求饶。
杜以泽在意识到他这种自残式的暴怒之后松开了牵制,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李明宇死,否则不至于将他一路带到这里,更不至于跟他肉搏一场。杜以泽刚一松手,李明宇喉咙里就挤出一声吸气时的尖锐嗡鸣,他的肺部猛然收缩,胸口不免一阵剧痛,像一台破旧的风箱正马力全开地呜呜鼓动。
“你这叫救我?”李明宇剧烈地咳嗽着,喉咙沙哑,眼白上长出细密的血丝,“你他妈了个逼的!你这是害我!”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杜以泽从他身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摇头,似乎觉得他无可救药,“我大可以把你给崩了,或者将你留在那等死。”
李明宇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脸色依旧红得像猪肝,脖颈上印着鲜明的五指抓痕。他不甘心,双肩耸动,喘息紊乱,“为什么?你又能拿到什么好处?”
“好处还真不少。”杜以泽的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挲两下,那是数钱的动作。
李明宇呼吸一滞,“我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是个棋子?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感谢你?”
这是背信弃义!这是不忠!他突然从胸膛中爆出一声怒喝,那怒喝声中甚至参杂着半分哭号,“你这个叛徒!你就是个叛徒!”
杜以泽的太阳穴短暂地刺痛了两下。眼前这张愤怒到几近扭曲的面孔似乎与多年前另一张看似义正严辞的面容重合起来。
“你叫我什么?”
李明宇还没反应过来脸侧就挨了一拳。杜以泽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顶至墙壁。李明宇被撞得后脑勺发麻,牙关发酸,但他仍旧在眼前一片短暂的漆黑中胡乱揪住杜以泽双肩的衣服,吼道,“你这个叛徒!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能做?”
杜以泽也不再一脸风轻云淡,他眼神阴戾,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李明宇,别他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不也只是一条狗吗?”
“你他娘的才是狗!”
“你可不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杜以泽再度攥紧他的衣领,往自己跟前微微提了一把,紧跟着就往墙上摔,高声讽刺道,“现在到好,跟
我分起高低贵贱来了!”
随着一声闷响,李明宇再度撞了个头昏眼花,但他嘴里仍不忘骂道,“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你以为你就比我高尚?”杜以泽的眼底里寒光浮动,“顾烨非法监禁,你他妈不就是个共犯?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