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牲口的架势,可一点没有求人办事该有的礼貌。
李老头也不敢呛,桑大壮那么大一坨正杵那呢,而且王新凤这个老寡妇撕起人来,他也招架不住。
缩了缩脖子,嗫嗫嚅嚅站到了一旁。
王新凤哼了一声,让桑大壮把包袱铺车上,那上面还有她早上特地拿来的干稻草,保证榆枝坐着不巅屁股。
桑叶瞧着嘴都快撇后脑勺了,还真是个祖宗。
杵了杵旁边四大皆空得就差出家的哥哥:“你说,回去后老贱人找她告状,她会不会闹?那俩还能不能跟这会一样高兴?”朝着桑大壮和王新凤努了努嘴,满眼看好戏的戏谑。
桑葚默默往旁边走了两步,她会不会闹不知道,但自己的手臂一定青了。
余光落在旁边榆枝身上,瞳孔微动,没有言语。
榆枝瞧着自家婆婆和男人这副霸道样子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李老头一把年纪了,等在风雪里,确实遭不住。
以前没把自己看做他们一家人,他们如何在村子里行霸,都觉得和自己没关系,只不过嫌弃厌恶而已。
如今不行了,自家人,得自己护,扬了扬唇,看向李老头:“李叔,让你受累了。”
李老头一口烟呛到了嗓子眼,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脸惊恐看着榆枝,满眼都是榆枝该不会撞邪了的震惊。
榆枝的笑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也是,以前她不但无视桑家人,还无视整个古柏村的人,认为他们助纣为虐,合伙欺负她。
突然有了笑脸,变了态度,可不得让人吃惊。
桑叶倒是被李老头的反应逗乐了,瞧着榆枝一脸尴尬,更乐了。
哼,作吧,活该。
王新凤可舍不得榆枝受欺负,恶狠狠的推了把李老头:“没用的老东西,抽口老尿都能呛背气,活着有啥用,一头扎粪坑里淹死算了。枝枝,咱不搭理这个老货,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美得他。走,上车回家,该死的天,冷死个人。”
榆枝尴尬的坐上驴车,桑葚桑叶兄妹慢吞吞的跟着坐上去。
李老头也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的跑去驾车,心里还对榆枝那句李叔感到怪异。
榆枝狠抽崔雪
路上有积雪,车速不快,榆枝看着熟悉的山道,熟悉的山林,心里感慨万千,带着庆幸和豪情,新的人生,不会再有遗憾和痛苦了。
王新凤要去县城接儿媳妇,整个古柏大队的人都知道。
那天王新凤和吴婆子的那一架,王新凤虽然胜了,但心里还是憋屈。
以前风言风语听了不少,她没当回事,也懒得计较,但这次编排到榆枝偷人,跑路这些事上了,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王新凤知道,不管她打多少架,赢多少人,都没有榆枝回到古柏大队,出现在众人跟前来的有说服力。
所以,从昨天开始,就满村子宣扬,她儿媳妇要回来了,让那些嚼舌根的人,自己打脸吧,她王新凤的儿媳妇不是谁都能编排的。
眼看要进村,王新凤对着榆枝嘱咐:“枝枝,待会那些破嘴娘们在你耳边叽叽歪歪的话,你否搭理,一切有妈呢,妈指定不让你受委屈,谁要是敢欺负你,老娘撕了他的皮。”
榆枝大概知道会有些什么叽叽歪歪的话,无非就是她跑了,要抛夫弃子这些,哦,或许还有偷人。
上辈子,崔雪在她被囚禁的落魄日子里,每天都来看她,跟她说她离开后的事。
说整个古柏大队都传遍了,说她给桑大壮戴绿帽子,生了两个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说她为了和野男人过好日子,不要男人,不要孩子跑了。
她成了古柏大队人人唾弃的破鞋,下贱货。
榆枝那时候心是痛的,这些话伤不了她,却能让桑大壮王新凤和两个孩子痛,这些痛,是她带给他们的。
两个孩子本就对她心存怨气,再听到这些话,该多生气难过。
还有疼她,爱她的王新凤和桑大壮,如果信了那些话,觉得她背叛了他们,又该多痛心失望。
两个孩子确实和桑大壮长得不是很像,榆枝无法解释证明自己。
那时候她回不去,事情也已经过去好几年,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榆枝收起心中的戾气,笑了笑:“嗯,我都听妈的。”
李老头一边赶车,一边伸长耳朵听身后一家子的谈话。
一路上,大多都是王新凤跟榆枝说,榆枝偶尔应一声,乖巧听话,跟以前那个目中无人,看谁都带着怨气怒气和淡漠的榆枝一点不一样。
尤其是榆枝喊王新凤妈了,乖乖,这可真是个大新闻,李老头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和大家唠唠。
老桑家的儿媳妇真的变好了?
王新凤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竹条,抽在李老头的狗皮帽上:“你屁眼里长手了,一路麻爪,坐都坐不住?要是把车赶翻了,老娘把你个老瓜瓢给掰了。”
李老头被抽得喝了口凉风,老老实实的坐好了,不敢再偷听。
入冬后,地里的活大多都歇了,村民没事就在家猫冬,侍弄自留地,或是去砍柴。
今天天气好,又有热闹看,老老少少的人不顾寒风,都汇聚在村口,准备给榆枝一家开欢迎会。
崔雪也在人群里,旁边跟着个用下流眼神盯着她不放的邓麻子,脸色沉了沉。
想到那天桑叶那个小贱人和王新凤那个老贱人对她做的事,脸色越发难看。
眼见榆枝一家人回来,收起眼里的嫉妒和怨恨,换上委屈和担忧,推开人群,欢喜的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