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他?
“克雷尔,我在伦敦大学学院中央广场南一号楼三楼的放映室。”我抓紧了手机,都能想见自己的瞳孔会放大到什么程度,“你到我这来,快。”
“我查到你的位置了。”我听到他在锁门,“说实话我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器但是你没发现。”
我应了一声,将唐尼的双眼阖上。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我怀疑凶手将他的校服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我将大衣脱下给他盖上,寒冷使人清醒了些,但如果要求我摒弃强烈的悲伤而冷静分析,我做不到。
“颜阑,我马上就到,出什么事了?”
“凶杀。”我走到门边,“你的猜想证实了,第二个。”
窗口传来轻微的窸窣声,我放下手机看过去,只听一声炸裂开来,子弹从窗外飞打到我耳侧的墙壁上,紧接着是第二颗,打在电闸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还没走,我不想陪葬。
我缓缓移动着,走到窗口处,看到一丝锐利的反光。
那个家伙,攀在窗框上,手里拿着枪。
他要下去了。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冲到窗边一把抓住那反光的枪柄,拼命往上抬,两声空枪走火,把窗玻璃打得稀里哗啦,我浑身都是玻璃渣。弹夹里至少还压着一发子弹,它随时随地会贯穿我的心脏。直到一个人松手,这场博弈才可能告终。
探斑斓(4)
那人挂在窗旁,死咬着一口气一声不吭,反而把我向下拉去。他个子不高但力气很大,我连呼吸都无暇,只顾着应付他。电光火石间,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迸出血花来。他嚎叫一声,松开了窗框和手里的枪,重重向下跌落。
我向后退了一步,想握紧手里的枪却办不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回过头去,只见克雷尔拿着手电筒一脚踢开了门。
“让他跑掉了。”他烦躁不安地看了看唐尼的尸体,“又一个倒霉鬼。”
“谢谢。”我站稳了身子,把枪给他。
“很遗憾。”他扫了一眼窗外,“但值得高兴的是,我的推理正确了。”
“你怎么会带枪?”
“韦弗莱借我的。”他对我袖子上的血敬而远之,“我一直没还。”
他将厚风衣脱下来给我披上,将我拉出放映室,检查我手掌有没有受伤。我也不管墙角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头疼得要炸开。
外面又响起了警车鸣笛声。不出我所料,韦弗莱胡子拉渣的脸很快出现了。
“我不太擅长安慰人的。”克雷尔看看他,又看看我。韦弗莱将帽子脱了下来,正打算进放映室,又顿住步子:“重新合作吧,克雷尔。”
“不可能。”克雷尔道,“我已经辞职了。伦敦警方会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的,我相信是这样。”
我站起身来,冲韦弗莱强撑着点点头。克雷尔有些不满地咳嗽两声,我才注意到他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衣,便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向出口走去。
“绿色,残影。”我皱了皱眉,“我们猜到了,这是连环谋杀。他会杀更多人,你真的不接这桩案子?”
克雷尔默了默。
“抓住那畜生,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一把拉住他,“他杀了我的朋友。拜托了。”
他有些惊异地看向我。昏暗的灯光下,他显得十分苍白,唯有一双眼眸亮得惊人,他垂下眼,要把手抽回来,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楼梯间里一时寂静。
“我要很昂贵的报酬。”他正色道。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无奈地点头,他得逞似的一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半年份的番茄土豆牛腩汤,不加香葱姜丝黄油芝士,少放盐和味精,食材生产一天以内。”
“成交。”
我松开他,看他自顾自向楼下走去,最后一片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手机响了,是韦弗莱。
“颜阑?”
“闭嘴。”我蹲下身来,“我陷进去了。”
“啊,陷进去什么?”
“克雷尔·卡勒。”
我有两面墙,一面红色的,一面绿色的。
这么说的确有点傻,但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我要凭它给那位凶手作犯罪心理画像。色彩,色彩克雷尔口中的经验心理学通常不认为它是物质世界的一部分,而只是一种纯粹的心理特征。在我看来,色彩是因为人有视力而存在的,不具有任何物理属性。
凶杀者想做什么,用颜色把那些受害者串联起来,彰显自己的能耐?
“第三个受害者,是个议员。”我们俩坐在楼梯上,端着大马克杯装的咖啡,听韦弗莱吐槽,“这单身多少年的手速,杀得太勤快了。”
“墙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
我把笔记本翻开来,把这记录了下来,在一旁标注上“温暖,注意,光芒”,叹了口气:“凶手是布艺节目的漂亮女主持吗?还教我色彩搭配。”
“色彩是一种虚拟现象。因为你存在,所以你看见色彩,因此色彩存在。”克雷尔敲打着杯沿,“两条信息。第一,凶手是个配色爱好者;第二,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
门铃响了。我跑下楼去开门,邮递员塞进来一个文件袋,是thet寄过来的。我边上楼边拆开,抽出几页纸来,我回到楼梯上,将纸展开。
“是我们这寄过去的东西?”韦弗莱显然听到了门铃声,“那是在唐尼身上发现的,他把这些藏在裤腰里,是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