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力度之大,仿佛要掐破皮肤一般。
掌心的疼痛提醒着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克制住。
解思量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刻意而沉重,胸膛随着他微微抖动的情绪而起伏。痛感是一种压制情绪的手段,他习惯于用这种方式将心底的情感压回去。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过去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飞快掠过,曾经的冲动、愤怒、嫉妒和伤害……所有那些曾肆无忌惮的情绪,都像一把把利刃,刺进他们之间的关系里。
最终的结果,是他永远失去检寒之。
解思量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放松,努力把情绪压回去。他松开拳头,手心的掌纹上已经隐隐现出几道红痕,快要出血了。
可是,他不能让这些外在的情绪被看出来——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让自己那无法控制的情感再一次吓跑检寒之。
他不能再失去他了。
过去这一年,他发疯了一样满世界寻找检寒之的踪迹。因为不久后他就得知高胜寒回到了a市,但身边并没有检寒之的身影。
他找过高胜寒无数次,可无论他如何打听,如何逼问,高胜寒始终闭口不言。
他不甘心,他几乎动用了一切资源,把连州翻了个底朝天,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人脉。可是,搜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打听了无数个人之后,检寒之还是仿佛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丝可以追寻的痕迹。
这样的寻找几乎成了一种折磨,解思量心里的焦灼渐渐变成了深深的绝望。他开始想象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也许检寒之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他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念头一度几乎摧毁了他。
要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到理州来投资,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检寒之。
所以当他在理州酒店走廊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所有那些痛苦、焦虑、愤怒的情绪在一瞬间都被解脱出来。他终于找到了他——那个让他夜不能寐、魂牵梦绕的人。
可在听到检寒之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那一刻,解思量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那份痛楚是如此清晰,仿佛一把刀刃狠狠地扎进心脏,血肉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安稳地坐在饭桌上。
但是……没关系。
他心里明白,或许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检寒之也不再属于他自己。
可是,只要知道他还安好,依然在这个世界上安然无恙,那就足够了。
夏日烟花
解思量和检寒之前后脚回到包厢。
包厢内的气氛依旧热闹,有人看到解思量重新落座,调侃道:“大家光顾着盯小检看了,可是没注意到咱们桌上还有个真正单身的解总呢。”
这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解思量,甚至连检寒之也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
解思量正好与检寒之视线相撞,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
解思量心中微微一动,不知是因为检寒之那直白的注视,还是心底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他忽然故意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好意思,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我不是单身,我有未婚妻。”
这句话一出,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间。那些原本打算调侃几句的人也都愣住了。
只有解思量自己,目光始终没有移开检寒之的脸,故意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某种反应。
检寒之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他主动举起酒杯,敬向解思量:“那我祝解总,百年好合。”
解思量看着他,眼底有灰暗的光芒闪过,他努力掩盖住不自在的情绪,同样举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也祝你,与你的那一位白头偕老。”
杯子相碰的声音在半空清脆响起,却带着一股刺耳的冷意。
那场酒席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检寒之和解思量都记不太清。
似乎在一片推杯换盏、客套寒暄中,酒席自然而然地落下了帷幕。各自的心思已经随着几杯酒滑进深处,再也无力支撑起那些看似热闹的表面。
那天晚上,检寒之回到家后,意外地没看见家里的那个“解思量”,他站在玄关处愣了一会儿,想开口叫他,却又没了力气。
明明那晚他没怎么喝酒,却比前一晚宿醉时还要头疼,整个人都没什么心力,他甚至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回到卧室,身体一触到床便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解思量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到酒店,他让人送来了一车的酒,连杯子都懒得找,直接拧开瓶盖,对着瓶口一口接一口地灌。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灰缸里很快堆满了烟蒂,连地上都散落了几根。
房间里逐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解思量喝到最后,浑身已经彻底麻木,四肢无力。他直接躺倒在满地的狼藉中,任由一片空虚将他吞噬,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解思量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头疼得像被锤子砸过一样,手指微微痉挛着,摸到掉在一旁的手机,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按下接听键,听到电话里黄意晚兴奋的声音:“解大少,我已经到理州了,你快来接我。”
解思量艰难地撑起身体,脑袋一阵刺痛。他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然后坐在那里愣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