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林二放低了姿态,也许是吃人的嘴短——虽然去买火烧的书生鬼还没回来,但大鬼的声音也缓和下来。
“你们一个是鬼,一个能看见鬼的,都可以和他交谈。况且,你们知道他不会伤害李姑娘的……这是否有些欠妥呢?”
“一周前我一共有十个铜板。”林二说,“一个火烧一个铜板。我是人,正常早中晚各一顿,每顿1-2个火烧,如果都算一个,就是三个铜板——刚刚我还花了四个呢。
刚刚那个饿死鬼,正常饭量一天要吃2-4根香,最便宜的一根香两个铜板……”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鬼走到林二面前。
“李家老爷给了我一百个铜板,让我帮他驱鬼。我没钱活不下去。”
“那你是为了钱才赶走阿南的?”鬼说。
“是为了活着。”林二说,“我还不是鬼呢。”
鬼垂下头,好像陷入了沉思。
“对了,”林二话锋一转,“还有,你说那只叫阿南的鬼念着李姑娘。不知公子可知道那位姑娘的意思?”
“什么?”鬼抬头看向他。
“李姑娘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现在两家已经相看好了。那家的公子刚中了举人……她或许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呢。
就算她儿时曾经有过竹马或是青梅,或者几岁私定终身之类的,但下个月就要嫁人的姑娘,有没有可能不太想见到旧时的相好呢?”
鬼没有说话,但林二已经看出他的动摇。
于是他继续说:“或许,那个叫阿南的鬼对李姑娘甚为想念,但李姑娘未必有情呢?”
“又或许阿南对要嫁为人妇的李姑娘心存怨怼,想给她谋划个‘惊喜’呢?”
“又或者说我和您说,那鬼是从花楼出来的,他到底是真心顾念旧情还是存了龌蹉的心思?”
鬼依旧没说话,他在宽大的袍袖下绞着手指。
“我回来啦——”费力地捧着火烧的书生跑进来,“下回可别叫我去了,老板娘偏生说我吓到她了要加钱呢!”
“所以我只给了你四个铜板啊,”林二接过火烧,“不然她说不得要讹你多少。”
他把两个驴肉火烧放到大鬼面前。
“公子请。”他说。
大鬼也不推辞,他的手一挥,原本冒着热气的火烧瞬间变得又冷又硬。
“……但你说的也只是你的推测。”食用完火烧,大鬼还是说。
“是啊,”林二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永远无法得知真相,就看您怎么选了。但我是生意人。”
所以我选钱。
“……你叫什么名字?”大鬼说。
“林二。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