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觅风凝视付灵瑶的脸,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离开自己太早了,只留给自己几个隐约的片段。在某个片段里,她也在坚定地表达类似的意思,玉城建立在一片荒芜之地,所有的百姓都是出于对她的信任,以及对新生活的向往才背井离乡移居于此。她一定要为玉城负责,不能辜负。
她最后也确实为了玉城,献出了自己。
沐觅风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付灵瑶肉眼可见会陷入无尽征途之中,就算有保命能力,以她的个性,也不会先顾自己逃命,肯定哪里有危险往哪里冲,刀箭无眼,万一她……
付灵瑶等半天没听到沐觅风回复,又往下拽了拽他袖子。
沐觅风回神:“既然如此,我让医师准备些强效大补之物,给你吊着气。”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付灵瑶开心地摇晃,“算算看,明日队伍出发前还有时间,要不然你再提个什么要求,多派点人手给我?”
“能给的都给你了,地主家也没有存粮了。”沐觅风声音似乎蕴含一丝可怜,“孔司马跟骑兵营没配合过,我把李柳借给你领兵,够了吧?”
“够了够了。”付灵瑶喜出望外,“别浪费时间,早点开始做法早点休息,明天队伍整理好尽快走。”
沐觅风嫌弃地上下打量她:“先去洗浴,换身干净衣服再来找我。”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名士就是讲究。”
付灵瑶知道自己奔波了几日,每天只是随意打理,他看不惯也是应该。耳房内,热水已经备好,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收拾过,换上侍女准备的衣物,来不及擦干头发,披散着就往沐觅风的书房赶。等进了屋子,她的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侍女指向屏风后一道敞开的门:“公子在他的卧房内等您。”
付灵瑶试探地缓步踏进沐觅风卧房。屋内灯火通明,每个角落都竖立着一颗一人多高的青铜树,树分为好几层,每层全是点燃的蜡烛。
地面上摆着好几盆火盆,从上面罩着的网的缝隙,看到里面装满正熊熊燃烧的木炭,将屋内烘烤得如在盛夏。
她额头冒出层层薄汗,一边脱掉外套一边小声呼唤:“沐公子,你在吗?”
沐觅风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处进入屋内,他身着一件红色长袍,精致的花纹沿长袍边缘缠绕全身,衬托得他身形更加修长。红色和蜡烛的亮光缓和了他苍白的肤色,平添了一丝暖意。
付灵瑶有些看呆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沐觅风确实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异性。只要他不说话,光看他那张脸,很适合洗涤心灵。要不然为什么当初在城主府住的时候,他经常在不经意中流露对自己的嫌弃,付灵瑶还能坚持和颜悦色地跟他打交道,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跟美人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
付灵瑶回过神,没话找话:“你觉不觉得屋子里火盆有点多?我一个劲冒汗。”
沐觅风抬起下巴,稳稳走到床边坐下。他仪态端正,宛如身处议事大厅:“没觉得。想是你在金坡过得不错,有了积累便怯热许多。”
付灵瑶脑中自动翻译成大白话:你吃多了,胖了,不耐热。
要是能拿针把他那张嘴缝起来就好了。
付灵瑶正自顾自幻想泄愤,沐觅风轻拍身边的床沿:“过来坐这里。”
付灵瑶警惕地问:“干嘛?”
“行血契,传我能力。”他挑眉,“现在怕了,想后悔?”
“谁说我后悔了?就是有点意外。”付灵瑶忐忑,左右小幅晃动身体,“做这个法,非得在你的卧房内?外面书房不行吗?”
沐觅风将袖子轻轻挽起:“现在刚入夜,预计仪式结束三更过半,我身体还未恢复,不允许坐那么久。反正只要有肌肤接触便可,为何不选取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定睛一看,床上摆着两个并排摆放,用被褥迭成的靠背。
“我同意,坐着确实不如躺着。”她点头,深吸一口气,在他身边重重坐下,开始解腰带。
见她豪放欲解衣的动作,沐觅风难得惊慌地攥住她的手腕,强硬拉开:“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肌肤接触吗?脱掉外衣和中衣够不够?”
付灵瑶琢磨,她里衣内还穿了件抹胸,不够的话,脱到光穿抹胸也行,反正在现代,她夏天也经常吊带出门。屋子很热,应该不会着凉。
沐觅风眼睛瞪得无比之大,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将手腕按到她的左手手腕上:“这样就够了。”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的付灵瑶满脸通红地道歉:“抱,抱歉。”
都怪那些武侠和修真小说,还有从小看的电视剧,一说做法或者传功就是脱到不能再脱,让她从一开始就想歪了啊啊啊。
她尴尬得缩紧脚趾,想在地上挖出两室一厅,干脆迅速靠在靠垫上,将手臂端正摆在身体两侧,视死如归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一丝红晕爬上沐觅风耳尖,他方才福至心灵,忽然明悟了付灵瑶的误解。转念一想,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给她灌注了如此不知羞耻的想法,要是让他知道,一定重重惩罚。
床头摆放着他提前让人备好的麻药,他用药盏取了一点,递给付灵瑶:“记得你说自己怕疼,这药喝了会让人想睡,缓解疼痛。”
付灵瑶接过药盏喝下:“谢谢,你真周到。”
等了一会儿,她果然觉得困意上浮,便对沐觅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