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就这么在海滩上无言地走了一会,听着海浪声,远远的岸边有酒吧正在奏爵士乐。
“lennox的主治医生说,”阿廉突然开口道,“手术可能会有些风险。”
“嗯。”阿健漫不经心地点着头,“我也听说了。”
“我可能会醒不过来的。”
“嗯,所以你要加油醒过来。”
“这种事我加油能管用吗?”
“试试吧,谁知道呢,总之多想想我,别放弃。”
阿廉握着他的手指,一步一步地踩在潮湿的白沙上,然后回过头来。
“你一直只问我是怎么回来的,却不问我是怎么逃出爆炸的。”
阿健站在那里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是rec。”阿廉说道,“他那时候还活着。”
阿健温柔地看着他。
“你们走后,他爬上船来,替我拿住了那只手杖,”阿廉缓缓地说道,“然后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把他丢在了那里,当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炸弹只挨到了我跳进海水里就爆炸了,我被冲击波撞昏了过去,睡在了海底的礁石上,再后来……等我再醒过来,危险已经结束了。”
“他丢下我一次,”阿廉转过头去,缓缓地往前踱步,“我丢下他一次,我们扯平了。”
阿健从身后抱住了他,左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双目,摸到一手滚烫的泪。
“我长了鳃,变得说不出话,在地上喘不过气,”阿廉哽咽地问他,细碎的波涛声摇篮曲一般缓慢地拍打着细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像变得更像人了。”
“因为你本来就是人,”阿健亲吻着他的耳廓说道,“我们都是。”
次日早上八点,阿健亲眼看着aigner研究所的医生们推着阿廉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了起来,人员进进出出,预定六个小时的手术延长到八个小时,然后是十四个小时,到了第二天早上,主刀的医护人员已经换了两次。
阿廉被推进特护病房然后又推回手术室,来回往返,到了手术终于彻底结束时,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目前他还在靠呼吸机维持呼吸,”主治医生说道,“手术比预定的要艰难许多,清理增生的血管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肺部本来就是毛细血管数目众多的地方,而又因为他的情况太过特殊,真的很难判断哪些血管是必要的哪些不是……心脏停跳的次数根本数不清,他的脑部也一度出现过缺氧的情况,但如果他能在一周内顺利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转,但如果不能的话……”
于是阿健干脆在icu病房外面铺了一张小床,隔着玻璃能看到阿廉插着呼吸机的模样,浑身都是管子的他看起来陌生又脆弱,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更像一个人类。
艾伦西格和lenn都轮番来探望,然而阿健一直坚持坐在外面守着。
“至少让我守完这一周的时间。”阿健说道。
lennox用力地揉着眉心,“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冷静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可怕。”
“是吗?”
“是,”lenn承认道,“因为每当你这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lenn最终是没有再阻止他停留在研究所,等待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信心满满的西格也变得焦躁起来,然而阿健却仿佛根本没什么变化。
第七天的晚上,肺部血管破裂,胸腔积血,医护人员一拥而上,手术室的灯亮起来,将阿健关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