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犹带体温的披风落在他肩上,回首,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沈醉,一言不发,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走。
楚凤歌说不出一个“谢”字,紧了紧身上的毛领披风,将苏遐州紧紧裹在里面,就往御医所在的帐子冲。
感受到一丝暖意,紧接着就是万针攒刺一般的刺痛,苏遐州抖了抖被冰雪覆盖的睫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他一动,楚凤歌就发现了。
因此千重百迭的视线合拢到一处,看见的就是楚凤歌含泪的眼。
苏遐州动了动嘴,说破了一个音,才找到调,小声问道:“沈醉来了么?证人抓到了么?你没事了么?”
楚凤歌包着一泡眼泪,哽着嗓子道:“太子受罚,他的属官自尽,我没事了,父皇还褒奖了你,苏遐州!你撑住!”
苏遐州想点点头,但实在没力气,只好浅浅笑了一笑,道:“没事了就好……”
剖白
说完这一句,苏遐州安心地眼一闭,就准备昏过去。
临时却又想起一事,伸手抓住了楚凤歌的衣襟,费力道:“殿下……咱们殿里有内鬼,臣已经知道是谁了——请殿下附耳过来……”
苏遐州鲜少有这种主动靠近的时候。
可楚凤歌早已经没了旖旎的心思。
他俯下身,感觉苏遐州冰冷的嘴唇在他耳畔幽幽散发着寒气,他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裹挟着冰冷的气息,吹进了楚凤歌的耳朵。
楚凤歌痛楚地闭紧了眼睛,不是因为叛徒,而是因为拂过耳廓的气息,已经冷到不似活人。
他将苏遐州裹得更严实了一些,几乎是哽咽着道:“我知道,我猜到了,先生,你别说了,你坚持住!”
苏遐州迷迷糊糊,感觉面颊一烫。
迟钝的思绪卡过半晌,才明白过来,是楚凤歌忍不住的热泪滴在他脸上,却因为自己的面颊太过冰冷,反而有了被这滴泪灼伤的错觉。
这孩子真是……泪腺发达得过分……
没想到,他没像梦里一样死在楚凤歌手里,倒是准备死在他怀里……
苏遐州勉力睁眼,就见楚凤歌已经满脸弯弯曲曲的泪痕,便举起手,用失去知觉的手指轻轻擦过那些眼泪。
他道:“殿下……别哭啊……以后,恐怕就没有人给殿下擦眼泪了……”
然后他就心安理得地头一歪,合上了眼睛。
耳畔是楚凤歌恐惧爆发地哭喊:“遐州!!!”
世界终于不再动荡,一片黑甜。
冷和疼都感觉不到了,苏遐州感觉到温水流过一般的,久违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