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握紧栏杆,沈怀昭两眼发直地盯着残荷,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莹珠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沈怀昭,蹑手蹑脚的退去外间,招来门口探头探脑半天的小丫鬟,紧张道:“怎么样,可是见到人了?”
小丫鬟一路跑回来,衣襟都被汗打湿,闻言赶紧颔首:“见到了,但除了二公子和权公子之外,世子殿下也跟着一道回来了,奴婢不知道是否要连世子殿下一起请过来,所以回来请示姑娘。”
莹珠皱眉:“世子殿下看着可有要走的迹象?”
小丫鬟回忆了一下,而后道:“没有,瞧着方向是要正院。”
靠在墙边悄悄听了半天的沈怀昭忍不住了,一把扯开门帘,拉过双眼圆睁的莹珠便往外走去:“那还等什么,青桃,告诉大家中午不必留饭菜了,我和莹珠去正院吃。”
沈章和权维康确实正在往正院去,考生走马上任的速度很快,吏部拟定文书一旦下来就要立刻动身,左不过就这几日的功夫。
权维康即将离京,承蒙沈府收留一月,于情于理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沈夫人并拜别。
沈章对好友的古板不置可否,外放之地山高水远,权维康这段时间不管想做什么他都奉陪,只是
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右手边芝兰玉树的青年,祝祁安身着绛紫鸾鸟纹官袍,金冠束发,赤带封腰,与平日温润的外表不同,祝祁安剑眉微颦,周身气势不凡,生人勿进。
总之瞧着不太好惹。
因着永王妃和沈夫人的关系,沈章自然认识祝祁安,可虽然二人年纪上没差多少,祝祁安却早他数年入朝,面对这位过于优秀的同辈,沈章一直都有些说不上来的发憷。
即使这两年他在书院闭门读书,都听说了祝祁安和小妹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在祝祁安面前放肆。
尽管非常好奇祝祁安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道回沈府,沈章依旧不敢直接问。
三人各有各的心事,明明走在一起却沉默异常,配上他们如丧考妣的脸色,一时间气氛宛如丧仪现场,沉肃又悲伤。
沈怀昭拉着莹珠,顶着下人们匪夷所思的目光一路狂奔,终于在通往正院的道路尽头瞧见了几人的身影。
沈怀昭心中一喜,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
莹珠被拽着从后院横冲直撞地跑到前院,恍惚间以为自己是正在被放的风筝,再快一点都能飞上天,迎面的劲风一直往她嘴里灌,莹珠说不出来话,自然也没办法让沈怀昭跑慢点。
好不容易感觉速度慢了下来,莹珠咽下嘴巴里的铁锈味,忙道:“姑娘,缓一缓,别再跑了。”
沈怀昭身体素来瘦弱,同样跑的脸色脸色苍白,闻言偏头望了眼莹珠,瞧她脸色难看,顿时惊讶道:“莹珠,你跑累了怎么不说?”
莹珠俏脸一板,刚想说话,脑袋就被沈怀昭动手转了过去,正对前方三人的背影。
不知道沈怀昭是什么意思,莹珠懵懂地眨了眨眼,就听耳畔沈怀昭低声纳闷道:“你看这三个人,有没有觉得他们似乎怪怪的,背影瞧着格外颓废。”
莹珠点头:“是有点。”
沈怀昭思索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大惊失色道:“坏了!”
她本以为有民心和大义两面大旗在身,陛下不会对权维康如何,最多就是眼不见心不烦,把人扔到穷乡僻壤挖野菜。
但看他们这恍如上坟的气氛,难道是陛下又发疯,想直接要了权维康性命?
不至于吧。
沈怀昭脸色反复变幻,一边觉得陛下不至于这么枉顾民心,又觉得按陛下现在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由想到之前横死朝堂的那个御史,她越想越觉得权维康处境不妙。
顾不上满脸状况外的莹珠,沈怀昭加快脚步奔跑上前,在权维康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拦在他身前,严肃问道:“权公子,你可知道陛下准备如何罚你?如果是重刑,也先别灰心,把情况说清楚,我替你想办法。”
权维康彻底被她绕迷糊了,眉心锁成一团,疑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重刑,难道圣旨已经下到沈府了?”
沈怀昭也懵了,反问他:“什么圣旨?”
四目相对,沈怀昭猛地一拍脑袋,忽然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是我想多了,还以为陛下要重罚你,吓死我了。”
气氛更加诡异。
一片寂静中,祝祁安周身气势更冷,好似猛兽锁定猎物一般,盯住不知所措抬眼的沈怀昭,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你来替他想办法?”
离别
秋风乍起,从沈怀昭瓷白的脖间略过,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恍惚间如有实质。
沈怀昭面色微变,骤然打了个哆嗦。
祝祁安迫人的目光停滞了一瞬,而后缓缓柔和下来,望着似乎因为发冷而环抱住自己的沈怀昭,他关心道:“是觉得冷吗?”
沈怀昭隔着薄如蝉翼的罩纱,不住搓着胳膊,明明寒毛直竖还要嘴硬:“一点儿都不冷。”
不知为何不敢面对祝祁安的眼睛,沈怀昭眸光躲闪,下意识扯出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转而面对权维康,语气生硬道:“权公子今日怎么会在紫极殿中,请求陛下彻查孙公子一案?”
权维康有意将视线挪向它处,却冷不丁地被叫到名字,略微一怔,他犹豫道:“你不知道吗?”
沈怀昭皱眉:“什么?”
“沈相昨日晚前曾找我谈过,”似乎没想到沈怀昭并不知道这件事,说话时的权维康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打量着沈怀昭意味不明的面庞,他忖度道:“沈大人说,大朝会时是我提及文祥这件事的最好时机,有着新科状元的护身符在身,陛下不会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