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钟大丽抬着眉毛,在眼角抹了抹。
报幕员满怀激情地站在台上,说道:“下面由3班的小朋友为大家带来舞台剧表演森,林,派,队!”
颜航和钟大丽默契地停止说话,拼命鼓起掌来,就看到后台钻出来一个个穿得各种动物服侍的小朋友,队伍最中间,有个黄橙橙,胖嘟嘟的小身子,背后扎着两个小翅膀,一看就是扮成小蜜蜂的小漂亮。
“哎呦我们家小宝登场了。”钟大丽拼命鼓掌,在底下朝着小漂亮招手。
颜航也看着舞台上有点紧张的小丫头,朝他笑了笑。
小漂亮跟在队伍里,抿着小嘴,朝着小舅和大丽奶奶一笑。
整场舞台剧,颜航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小漂亮,他就跟其他底下的其他家长一样,专注在舞台上欣赏自己家的崽儿,对别人家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拿着手机,快给这小丫头照了几百张,就怕错过她人生重要的大日子。
钟大丽嘴都合不拢,呲着两个门牙,乐呵呵看着小漂亮在舞台上扇着手臂,装成小蜜蜂念台词,虽然全场只有一两句话,她还是回过头对颜航说:“我看这台上,就数我们家小丫头演的最好!”
“小点声姐。”颜航乐了,“旁边都是学生家长,听见你这话该不乐意了。”
“不乐意不乐意去呗,事实还不让说了。”钟大丽又扭过头,“咱们自己家的小孩儿就是最好的。”
颜航看着她那不讲道理,无脑夸夸的样子,低头乐了两声,乐完了,抬手搓搓胳膊,明明是个挺热闹高兴的场面,他却莫名有点说不出的情绪,想挤两滴酸泪。
“怎么了?”钟大丽发现他的低沉。
“没怎么。”颜航叹了口气,笑笑,“就是感慨,你是不知道,小漂亮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老宋去世,宋绘心太伤心动了胎气,差点保不住,后来好容易月份大了,快临产了,她那个不当人的爹又因为赌博对孕妇动手,生生让宋绘心早产了半个月把孩子生下来。”
“就这么大。”颜航用手比划了一下,“姐,小漂亮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大,家里没人能带她,塞在我怀里的时候就这么大,身体又弱,三天两头就发烧生病,那时候我放学回来,放下书包就抱着她去诊所打针,就这么在怀里抱大的。”
“都不容易。”钟大丽说。
钟大丽和颜航看着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出点闪烁的潮湿来,最后谁也没绷住,转开脸笑了笑。
“文青似的。”颜航说。
“别矫情啦。”钟大丽擦了擦眼角,“你说日子多快,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嗯。”颜航抬起脸,“得开启新的人生了。”
整场毕业典礼在雷鸣的掌声中结束,学生和家长们谁也舍不得先走似的,都围在舞台边上合影留念,小漂亮还化着妆,从后台出来跟宋绘心和田飞兰这帮人撒了会娇,蹦蹦跶跶跑来找颜航,颜航蹲在地上,朝她张开手臂。
“小舅小舅小舅。”小漂亮乐颠颠蹦在他怀里。
“演得真好。”颜航把她抱起来,鼻尖蹭了蹭小丫头的脸蛋。
“大丽奶奶,我演得好不好?”小漂亮急吼吼问钟大丽。
“你最棒了,奶奶看了全场,整个幼儿园就我们小漂亮最漂亮,最可爱。”钟大丽揉着她的小脸蛋。
小漂亮手里握着手机,蹬腿让颜航放她下来,打开前置摄像头,说道:“这是妈妈的手机,让我拍照用的,我们三个,拍拍。”
“啊。”钟大丽愣了,躲了躲,“我就不了,你和你小舅拍,奶奶老了不好看。”
“干什么啊,扫孩子的兴。”颜航伸开手臂把钟大丽揽回来,笑得明媚,“来,一块儿。”
“我这不是,我这身份”钟大丽还有些犹豫。
“少点那个废话吧姐。”颜航回头朝她笑,“跟虞浅似的,动不动老觉得自己不配,在我这没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的。”
钟大丽呆了许久,扬起唇一笑,挽起头发,凑上前,三个人在小漂亮的摄像头里拍了一张没有任何构图的大头贴,最前面的小漂亮甚至只有半张小脸。
但是脸上的笑容都挺明媚,像是台东春夏盛放的木棉花。
擤完鼻涕,又是一条好汉,这些话再过去的六年里面,颜航从没有跟谁说过,一是找不到谁能说,二是也说不出口。
别别扭扭一堆的事儿,谁都说不清楚,算不明白。
老颜和老宋一前一后牺牲,待遇完全不一样,老宋以烈士的身份,授了功勋,盖着党旗走的,而老颜,在死后警察局还开了一天的批评反思会,强调办案过程中不能主观臆断,应该随时保持警惕性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哦。”虞浅放下本子,一本正经看着他,“那确实很必须。”
颜航也看着他:“想什么呢?”
“我说换衣服,你想歪了,男朋友。”仗着身边没人注意,虞浅凑过来亲亲他的嘴角,“窗帘预算不够了。”
“没事儿。”颜航安慰地在他腰上拍拍,“窗帘淘宝上买便宜,几百块的事儿,我来装就行,简单。”
“真靠谱。”虞浅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摸着。
颜航侧过脸在他发顶亲了亲,销售员已经填完所有单子,要颜航去刷卡缴费,填写送货信息。
“等我一会儿。”颜航说。
“去吧。”虞浅懒懒地瘫在等候区的沙发里展品里,撩撩头发。
颜航走后没一会儿,虞浅拿出手机就看到银行卡的扣费记录,他之前已经把卡和密码都交给颜航,让他拿去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