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嫌弃。”老杨坐下了,两手放膝盖上,姿势主席台底下跟开大会似的。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钟大丽也没赶走他,接着招呼大家吃。
“阿浅,我今天看你那店了,真不错。”钟大丽喝了一口酒,龇牙咧嘴朝他竖大拇指,“装修的那是高端大气上档斥!”
“有什么奢华不奢华的,一个快餐店。”虞浅唉一声,“一共才花了十万块钱装修,大部分都是他们学校本来带的。”
“说起这个。”颜航放下疙瘩汤碗,擦擦嘴,恼火地盯着虞浅,“你之前干嘛不告诉我你在我学校开披萨店的事儿?”
“算账来了?”虞浅懒懒洋洋地笑,“我是真忘了,我知道你在台东大学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说来着,但每回见到你就忘了,不是故意的。”
颜航企图运用老颜教他的刑侦技巧从这人脸上看出点破绽来,但没看出什么来,也就是一张长得还挺别致好看的脸,配上吊儿郎当的表情。
“你最好是。”他重新低下头去喝汤,又问:“怎么想的,非要去我们学校开披萨店?”
“这我知道。”钟大丽吐出排骨骨头,才说:“便宜,你们学校开店招商跟政府有合作,不需要加盟费,只要保证干净卫生定价低就可以,阿浅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店,就开了。”
“你以前干什么的?”颜航问完自己都愣了会,“我靠,我居然到现在连你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咱俩真的是特别纯粹的炮友关系,什么都不带打听的,只睡觉。”虞浅说。
“把炮去掉。”颜航说。
“行,友。”虞浅顺着他说,“我能干什么你猜不到吗,我这人除了当个厨子,干别的人家也不能要我。”
“大概猜到了。”颜航抬头看他,“不过你自己开店当老板和在别家后厨打工不是一回事,自己当老板操心多。”
“这倒是。”钟大丽说,“当老板就是操心的命。”
“也还行。”虞浅说。
“行个脑袋,晚上差点忘收钱又忘了。”颜航瞥他一眼,“你这狗记性没人帮你记着,你开店都开不利索。”
虞浅没怪他拆台,他一手拎着酒瓶,扬起脖子一饮而尽,顺势向边上一歪,搭着胳膊就靠在颜航的膝盖上,他们的坐位正一个高一个矮。
“这么靠着还挺舒服。”虞浅懒得没骨头一样。
颜航白他一眼,看不惯,但也没推开他,任他糊在自己身上,正想伸手去那自己的酒瓶,酒瓶碰撞在桌边,叮当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他听见虞浅漫不经心说了句:“那你以后管我呗。”
巧合之中的巧合,居然在这操蛋的人生里真就碰上了。
所以也许,大概,有可能。
老天爷总算他妈的开了一回眼,终于肯给他们这些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的倒霉蛋,施舍一些幸福和幸运。
生活是现实,偶尔也可以是童话。
反正人不会倒霉太久,苦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
155特大案
颜航老惦记着要带他男朋友去自驾看看海这事儿,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实习结束到他开学那半个月就去,结果这期间出了虞深跳楼那档子事儿,紧赶慢赶把他身后的白事办了,一晃,学校都开学了。
看海的计划被迫搁置。
台东大学新学期开学,颜小航从大一新生荣升大二,而虞老板的披萨店在歇业一个暑假后也重新开放,所以老男人再也不能懒洋洋在床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每天早上都跟颜航一块儿去去学校,颜航上课,他备餐。
颜航已经彻底不回宿舍住了,衣柜里面的衣服都快搬空了,他拖着行李箱往自己家拿东西的时候,阮俊豪挂着一张大冤种的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冷得心寒。
“你——”颜航舌头打结,脑袋打结,不知道这话怎么接,更多的是不解虞浅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莫名其妙提起这件事。
“你书架边上那个草丛太丑了,换一个。”他逃似的直起腰,从这场含情脉脉的对视中抽离出来。
好在虞浅没有揪着他,只是眨了两下眼,笑着转回去看屏幕:“好像确实有点丑。”
“丑绝了,你快点换一个。”颜航说话语速都比以前快。
“至于吗。”虞浅突然说。
“至于。”颜航脱口而出。
“我说——”虞浅眼睛弯起,语气散漫,“至于丑绝了吗。”
颜航恼羞成怒地瞪着虞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狼狈,狼狈之中又带着恼火,他只是跟虞浅差了不到十岁而已,但这十岁就足以让他在一场对视中乱了阵脚。
这种挫败感挺不爽的。
“至于!”他的音量已经没法再高。
“行行行,那我换。”虞浅换了另一种,问他:“这个行不行?”
其实比刚才还要丑。
但颜航没再说,敷衍地点点头,站起身说:“我上个厕所回来想睡了,困。”
“去吧。”虞浅在他身后笑着。
颜航都不用转个身看他,光凭想象,就能在脑海里把虞浅那眉毛轻挑,目光轻浮的笑意拓出个活灵活现的影儿来。
他觉得太怪了,是十九岁的小酷哥没经历过的怪。
因此他像是被狗撵了一样,火急火燎起身,突然脚底下一滑,差点来个劈叉。
“唉!”小漂亮正好没接住,一脚把沙包踹开老远,咯咯笑着去捡,趁着这个功夫,颜航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因为家暴,那畜生酗酒还赌博,在家里又打宋绘心又打大漂亮的,还差点把小漂亮打流产,就离了,宋绘心搬回娘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