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枝的眸光暗了暗,就如同她一样,原以为,她的九死一生是意外,却不想,是一场恶毒的谋划。
崔雪可真毒啊,她差点一尸三命。
看榆枝变脸,王新凤猜测她可能想到了自己,顿时又气又心疼。
“枝枝,都过去了,别怕啊。”
榆枝扬起笑,摇摇头:“我没怕,妈别担心。”
“好好,不怕就好,崔雪的事你就别管了,让桑大壮去,他要是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也就不用当男人了,身上那二两肉直接割了喂狗,没用的玩意留着干啥。”
桑大壮……其实让他干活直接说就好,不用过多赘述和恐吓,他不会偷懒,即便不说他也是要干的,他很自觉,真的。
榆枝看了眼无语的桑大壮,笑着在王新凤身上蹭了蹭:“嗯,我听妈的,大壮没事的时候,去提醒一下邓麻子就行,想要崔雪听话,只有让她不能说,不能动,光是断腿没用的。”
桑大壮眸子动了动:“嗯,我会叮嘱邓麻子的。”
三人笑了笑,转了话题。
临近新年,虽然现在不兴过年,众人还是下意识的把新年的氛围营造了起来。
腊月二十之后,村子里飘出的肉味越来越多,孩子们的笑闹声越来越响。
时不时有人上公社,拎回大包小包。
榆枝在家没事,就给家里人做衣服裤子,不仅仅是冬天的,还有春夏的。
不出意外,明年的春夏就该在城里了,家里那些贴满了补丁的衣服,实在不适合穿出去,多做一些,到时候走的时候,就带这些好的,已经坏得没法穿的衣服就不带着占位置了。
做得多,布料不够,桑大壮还特地跑了几趟。
榆枝愿意做衣服,王新凤也没拦着,还帮着一起做。
猫冬的时候,她除了准备过年的吃食,也没什么可做的,地里上冻了,家里猪杀了,鸡也杀了,本想抓两只小鸡仔回来,榆枝也说不着急,这不就闲下来了。
桑大壮这几天在外面也跑得勤,不知道在做什么。
桑葚雷打不动的整天在家看书,都是桑大壮每次出去给他带回来的,各种类别的都有,榆枝捡了两本看过,不是很懂。
可看桑葚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榆枝就察觉到了她儿子的天赋异禀。想着帝都之行是必然的,在大地方,才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学习,不至于浪费了天赋。
而桑叶,天不黑见不到人,这段时间迷上了钓鱼,见天的带着一群小弟去凿冰钓鱼,每天都能拎几条回来。
吃腻了,王新凤就把鱼用盐腌制起来,做成腊鱼干。家里的鱼干已经晾了一竹竿了,看着就很富有。
这段时间,村子里的知青们,都很心浮气躁,坐立难安,因为通知书快下来了。
古柏大队去参加高考的知青不少,如同榆枝这样结了婚的去考试的也不少,有的是为了回城,有的是为了完成梦想。
不过,村子本身读书去参加高考的人没有,他们这地偏,家里穷,读书的孩子少,最多也就去读个一二年级,认得几个字,就回来下地干活。
所以,高考这事,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并不怎么放心上。
榆枝也挺担心的,每天都往门外瞧,看看邮递员来没来,毕竟能不能考上她也没底。
但城她是一定要回的,仇人还在逍遥法外,不回去,她如何报仇。
没考上自然也能回,只是要麻烦很多,况且,榆枝也想去大学感受一番,也算是一个她未完成的执念。
家里人看出了榆枝的心焦,都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劝,生怕起了反效果,他们已经认定了榆枝中毒考不好的事。
王新凤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榆枝做好吃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桑大壮天天往外跑,桑叶仍旧跑出去和小伙伴疯玩。
不爱出门的桑葚也不喜欢家里压抑的氛围,每天都躲了出去。
榆枝不知道他上哪待着,怕冻病了。
问王新凤,王新凤只让她别担心,出不了事。
腊月二十八,家里人都照常出门,只有榆枝和王新凤在家。
吃过早饭,榆枝坐在炕上,心不在焉的缝衣服。
王新凤看着就着急,生怕她一不小心扎了手。
“叮铃铃……”
熟悉的自行车铃声,摇出了整个古柏大队参考的人,所有人都跟榆枝一样,眼巴巴的等着呢,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支棱起来。
邮车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邮递员已经送了好几个大队的通知书,这样的情况早就习惯了。
扬着嗓子把七嘴八舌询问的人声都压了下去:“哎哎哎,同志们,都停,都停啊,听我说,古柏大队有三封录取通知书,我念到名字的,就拿着证件来领,没念到名字的就是我这里暂时没有。”
“不过也别着急,通知书都是分批次下来的,说不定后面就有了,所以,大家伙也别问我是不是丢了,遗忘了这些话。”这是邮寄员送了好几个大队总结下来的经验,先把话说前头,免得又来掰扯。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念名字,瞎逼逼个啥,赶紧的。”王新凤护着榆枝挤到人群前,天冷,怕榆枝冻病,是一秒钟都不乐意多待。
邮寄员还想再申明几句,也被王新凤吼得没心情了。
“行,念到名字的就过来啊。”
一个个名字念下去,听到自己名字的喜极而泣,没听到的心急如焚。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榆枝的名字,榆枝心不断下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难过。
王新凤瞧榆枝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一把拎过要走的邮寄员:“你个小瘪犊子,是不是把我儿媳妇的通知书弄丢了?你赶紧想想,有没有遗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