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服小司的美貌,但下一刻,他的坏脾气就来了:“你不跟我去?!”
“我……想歇歇。”
燕山景理所当然,她都快累死了。她实在懒得动脑子,她没想过,小司借口出门,是为了探查村子里的情况。他需要确认他们位处何种地形,接下来又该往哪里走,村子里的人到底怎么样。可燕山景向来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随遇而安,她又累又困,甚至刚吃了饭,还想再吃一顿。
小司拧着眉毛:“那好吧。”
回来说。他回来要说的可太多了,他要说她的救命恩情,说他们之前那两个情急之下的吻。想到这,姬无虞口干舌燥,不是因为想接吻,而是因为担心要说的话太多,提前口渴。
李大娘看了场生动的小夫妻拌嘴,相公不会好好说话,妻子呢又不解风情。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嘛,想让她陪着。这男人也是要陪要哄的嘛。
李大娘正要提醒下小乔娘子,司相公已径直出了门,头也不回,而小乔娘子正盯着路上煨着的鸡汤,看也不看他。哎,这年轻人。两个人都是神仙般的样貌,怎么半点不会谈情说爱?
大娘快睡下时,大叔才带着姬无虞回来,姬无虞提着两个药包,心里已然对村子的情况有些了解。
乡民们人很好,对他这外乡人也关切热情。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太淳朴了,才会被教众利用……他去的大夫家里,摆了三座天巫神像。
这个大夫医者仁心,将收留的残疾孩童视为己出,但这些孩子活不太久,不久前离开了大夫。三个孩子接连去世,身体已下葬,头发却留下了一些,用来制作天巫神像。李家夫妇供台上天巫神像,头发则来自于去世的儿子儿媳。
受骗的苦主都是好人,也都是遭受噩运的人,才让教众趁虚而入。
姬无虞深吸一口气,他默默无言地离开了大夫家。他回到屋舍里时,燕山景已喝鲜鸡汤喝得心满意足,漱了个口,她就合上眼睛,燕山景沾枕就着,对他名义上的假丈夫,实际上的未婚夫归来毫无察觉。
姬无虞看她睡得如此香甜,也不好意思把她叫起来,和她复盘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告诉她天巫神之祸。他坐在床沿边,犹犹豫豫,他不大清楚,他能不能和燕景同床共枕。事实上,他们是未婚夫妻。现实中,他们正在假扮夫妻。怎么说,都能共睡一床。但是……他就是别扭。
姬无虞困得熬不住的时候,再别扭也不能抗瞌睡了。他小心翼翼躺下,他的头发没有挽起来,直接披散在身上,和未婚妻的头发交叠在一起。
姬无虞捞起一缕,不知是他的,还是未婚妻的。像捆那个发带一样,他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头发轻轻松开,只有手腕上的痒是真的。
那阵轻柔又麻酥酥的痒,就像她的嘴唇。
姬无虞从困倦中清醒过来,他,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是色狼,他正在想很流氓的事。姬无虞咬咬嘴唇,不准想,不准再想!
燕山景呼吸轻浅,她早就睡熟了,一个梦都没有。
到了早上,她其实醒过来了一次,因为小司在嘟囔:“你压我头发了……嘶……”
燕山景睁开眼睛,她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又睡了。再次醒来,是午时。大娘叫她吃饭,她才醒来。惭愧残酷,她在净山门就是这个作息。
姬无虞从早等到吃饭的时间,都没等到她睁眼睛。他不会去叫醒她。正常人有那么大的体力消耗,都该好好睡觉的。旅途中,睡个好觉是很难得的事。
燕山景打着哈欠起床时,特别不好意思,这不是她的长歌馆,她想怎么睡怎么睡,她干笑着:“大娘,一会我来洗碗。”
李大娘哈哈大笑:“小妹子就是觉多。我年轻时也能睡,现在老了,睡不着,也醒得快。能睡是福!”
燕山景含笑坐下,大娘又在夸她美丽。她有一张白山茶般的面孔,笑时舒张而清丽,严肃时超然而雅正。这样的脸,小辈们敬仰,长辈们喜欢,同辈人么……姬无虞望着她因为窘迫而害羞低头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笑完,自己都没意识到。燕山景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笑容,心中微动。她不是对昨天的亲密毫不在意,只是不想那么刻意。只是她和小司这么被调侃着,她自然而然地产生亲近之心,也是人之长情吧?何况小司今天脱了他的南理服饰,正式梳了头发扎着马尾,坐在对面,衣裳虽简单,但他的脸,穿什么都颇为动人。
燕山景欣赏他最后一眼,便按下所有心潮,她必须要明确,她和小司都是逢场作戏的暂时盟友,等事情告一段落,她要回净山门,继续做逍遥长老。风月男女这种事,太麻烦了。
饭后,老两口去捡柴火,坚决不要家里收留的两个伤患前去。
姬无虞终于有机会单独和她交谈,燕山景看他走来,就不动声色等他开口,听他具体要说什么,小司被摸一下手如临大敌,被抱着取暖大动肝火,更何况是嘴唇?
小司轻声道:“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活不成了。”他靠着门框,说得一字一顿,十分认真。
燕山景摇头:“你先救我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抛下你。更何况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你无辜被牵连,我够不好意思了。”
小司否认道:“一码归一码。”
他夸赞道:“你昨天背着我逃亡,实在是……太讲义气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且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两次轻柔的亲密接触,一时词穷,义气这个词就蹦出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