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撩开裙子一看,比伤疤更触目惊心的是一条崭新的内裤。
我想起下午的时候我睡着了,那谁给我穿的不言而喻。
我在那里过了六个月没有尊严的生活,出来的那一天,我找到之前虐待我的那个教官,他叫赵麦,是这家戒毒所所长的侄子,仗着这层关系,我受了不少苦。
他值班时间不定,没事就在寝室里待着,我推门进去之后,他正启动一把游戏,看着我,咧嘴笑,讲一些脏话,还警告我不要二进宫,否则我有苦头吃。
外面响起了点名声。
我的手已经放在了热水壶上,有教官叫到了我的名字,没人应,他让人来找,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松开手,对赵麦说:“我要是真有下次,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脸烫花。”
我入队之后,被批了一顿,随后教官让我们读一则宣示,我的身后脚步声四起,我敏感地听了出来,那日在医院里,在我身旁绕的那双脚。
没想到是他。
过去这么久了。
这段记忆并不光彩,被尘封了很久,再次想起来的时候,被侮辱的感觉少了很多,因为在这几年里,我逐渐意识到,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浪漫,只有腐烂变质的床,发酸过期的冰箱,我就在这种环境下生长,长满了霉斑。
七点钟的时候,安乐给我打电话,我并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但我从那头久久不发声的情况下判断出他的身份。
我给挂了。
他没有回拨,而是到我家楼下等,我朝下面扔了个高尔夫球,他给我发消息。
【十七楼,会死人。】
我把窗户关了。
最近越来越热,家里的空调不制冷,我冲了个澡,穿了件小背心,坐在窗边喝酒。
窗外的风让屋内更燥,我喝完最后一口,想把酒瓶子扔下去,一看,安乐还在。
我问他是不是有病。
他说家里钥匙落这儿了。
我在房间里找,没找到钥匙,倒是找到了一张虞阔的照片。
家里很久没出现过他的东西了。
酒这个东西真他妈磨人,把我的眼泪催出来了。
我让安乐自己来找。
他在卧室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他拎着钥匙出来的时候,我侧了个身,那片被烫到的地方被我压得严严实实。
客厅没开灯,外面的光照进来,安乐的脸隐约又模糊。酒劲儿渐渐上头,我跟他说了很多话,他时不时地应我一句,直到我睡着。
那以后,他经常半夜来我家,陪我喝酒,听我说话,我发现拉着他的衣角我总会入睡得更快一些。
有一天我没喝酒,喝了咖啡,睡不着,我就把家里弄得一团乱,之前在花鸟市场买的花没时间养,死的死,枯的枯,我把花盆里的泥倒了出来,花根扔了一地,阳台的门不一会儿被堵得难以通行。
我背靠在玻璃上,想着要是玻璃消失,我就这么倒下去,会以怎样的姿势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