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宁栖不用下胃管也能吃下去饭了,刚开始只能吃一些流食,后来王妈做的营养餐也能吃下去一些不吐了。因为旁边的“宋枳年”会耐心的哄着他,在他忍不住想吐的时候去“亲吻”他的唇角他的脸颊,还有他的一切。
但是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因为一闭上眼睛身旁的“爱人”就会消失,他会惊恐的睁开双眼,在看到四下无人时会赤脚往外跑,直到“爱人”出现牵着他的手回家。
有时候他会看到潞安坐在窗边笑他,笑他恋爱脑没有宋枳年不行,那时候他会扔枕头给他,然后枕头轻飘飘的落在窗台,那个笑他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有时候潞安会坐在床边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出去玩啊,房间好闷。那时候宁栖就会带着“潞安”一起去花园走走,听他吐槽宋枳年,然后说着自己的小秘密。
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呢?
好像是自从听到两位护士的话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因为那些药物开始起了作用,让他不再出现幻觉。
他已经好了,他已经正常了。
马路上宁栖抱住头蹲在地上,哽咽声伴随着自我质疑声,声声入耳扎的宋枳年鲜血淋漓。
“走开啊,走开啊,假的,都是假的!我明明已经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宋枳年,宋枳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假的是假的!我好疼啊宋枳年,好疼啊”
好像是有一个漩涡将宁栖生生的拉入了地狱,阻止他回到人间。
“不是假的,看着我宁宁!是真的,我是真的!”宋枳年强迫宁栖将手抚顺着他的脸颊,他去亲吻他的脖颈他的耳垂,让他一次次有实物感。
“不是的,他走了,他头也不会的走了,他已经离开了,你不是他,不是他啊啊啊啊”他哭喊着,用纤长的手指死死的捂住耳朵,脑袋在宋枳年的禁锢下晃着,他用尽全力往后退着,却不敢抬头。
他怕抬头一看都是假的,像当时一样。
宋枳年只能抱着他不停的安抚着他,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是真的,然后不停的亲吻他,然后等着宁栖力竭,声音渐渐嘶哑。
细雨密密麻麻的落在身上,浇灌在心上,让那颗本来就凉的心变得更加的寒冷。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离开的五年里他不知道他的爱人到底经受了多大的痛苦与磨难才会变成如此,明明他以为他的离开会更好。
他们像被一张大网给兜住了,谁也跑不了,他前进不了,他也出不去,他们会永远被宋氏这座大山压在身下永远翻不了身。
可他从来不知道前进的路会给他的爱人带来怎样的痛苦,那些隐瞒在谎言之下的爱意怎么才能抛开心扉的去诉说。
他跪在马路上将他的全世界抱在怀里,然后等他一点点的昏厥过去。
水珠流了满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
宋枳年站在病房门口整个人脱离般的往下滑,耳边是顾周替宁栖扎针的样子,尖细的针头一点点的扎进苍白的皮肤,透明的液体缓缓没入血管,然后抽出时带出一丝血珠。
“你们刚刚遇到了什么激的他发病?”顾周望着眼前的男人语气很平静,就像是简单的医生询问病人的情况一样。
“我在前面开车,他忽然让我停车,然后说看到了潞安,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下车确认了没有”
顾周知道潞安,因为他老家也是亥亚的。
“宋枳年你知道他是多努力才能够坚持到如今嘛?”
宋枳年没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晏狮的宋总,只手遮天,那你能遮了他的天不能?”顾周没好气的将一摞检查单塞到宋枳年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宁栖睡的并不安稳,但是也一直没醒,他无声的流着泪,无意识的嘟囔着宋枳年的名字,说着自己好疼。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呼吸起伏的,仿佛只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宋枳年就只好拉着他的手,不断的安抚着他的情绪,也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宁栖的手上一直带着一直墨绿色的手表,表盘已经有些磨损,看上去带的时间停久了,表带很粗,跟他细瘦的手腕很不搭看上去突兀极了。
解开表带,刺目的痕迹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宋枳年瞳孔紧缩,握着那节手腕的手微微发着抖。
密密麻麻的刀割的痕迹宋枳年一道道数下来,多至八下。八下,那么细嫩的手腕却承受了八次刀割的痕迹,尧是宋枳年再迟钝也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那个他所深爱的人在他的离去后曾产生过自杀的想法,也一度付出了行动。
那不是之前所见到的三道痕迹不清晰的痕迹,是八道,被密密麻麻的掩埋着。
他的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一个临近三十的男人在此刻却如同失去挚爱的孩子。
那几年的每分每秒里,他心尖尖上的人都在消磨着自己的人生,只要一想到他离去的时间里两个人可能阴阳两隔他就心疼到无法呼吸。
他无法想象他带给宁栖的到底是什么,是多大的痛苦才会令一个人对活着都失去了希望。
那些年来他精心呵护的宝贝,被自己一击必杀。
这一刻的宋枳年忽然觉得其实就像是以前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单单想要上进与他相守其实也不错,那样的人生里他的小栖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会好好的爱他,一辈子护着他,像当年承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