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郁望舒的福,阿沅认得字。
再看垂花门前的抱鼓石上趴着两只石狮子,龇牙咧嘴的,好似示威又像是警告。
阿沅脚步一时有些踌躇,总觉得有什么在等着她似的…
郁望舒没有给她迟疑的时间,率先推开了门,冷眼看着阿沅抬脚,如被好奇心驱使踏进陷阱的猎物,反手若无其事地带上了门牖。
晚照阁主楼面开五间,一层是厅,二层是卧房,漆案朱几,大方典雅。
小桃推开糊着高丽纸的窗棂,阿沅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只有廊桥上高悬的彩灯照出了一片面积不小,葫芦形状的水池,半个池子开满了淡紫色的睡莲,暗夜幽香。
阿沅眼珠子不安地在房间里四处游动,这地方太好了。
【我不想住这儿,给我找间普通的屋子就行。】
郁望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就是普通的屋子。”
蒙谁呢,阿沅气还没顺过来呢,听了这话鼓起腮帮子就要下楼,她不住了!
“不住这儿就只能住刚才的地方。”郁望舒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说着,“那里是我的卧房。”
阿沅掉转身子,抬手就要同他理论,却被他抢先止住了话头:“时辰不早了t,就先这么定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等等!
眼看他就要从身边走过,阿沅轻车就熟地拉住了他的宽袖,问出憋了一路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改嫁的事?】
因为担心被陈老板知晓,阿沅匆匆订了婚期,就连喜服、轿子都是瞒着众人悄悄张罗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来郁望舒从何得知。
窗外夜幕低垂,浮云散尽。
一轮圆月清辉流转,郁望舒恰好站在窗边,温柔、恬静的月光洒落在他半边身上,与分别那晚的残月冷辉完全不同。
檐下如瀑般倾泻的连理藤,藤条上开满了粉紫色喇叭状的小花,柔和的月色下更加显得朦胧梦幻。
他默默抽回袖子,冷玉般的手指捻下两朵,这是他最喜欢的花—这藤上的花总是两两对生,同时盛放,同时凋零,生死相随。
那日,他坐在远去的马车里,看着茅草屋前不停挥手、慢慢变小的身影,第一次体会到了孤鸾寡鹄的滋味。
原来不是她离不开他…
郁望舒低头看着阿沅没有说话,手指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那天我看见你来王府了,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阿沅一怔,心似被什么东西哲了一下。
踏出晚照阁的院门,郁望舒并没有走远,迈步进了凉亭,眺望后方的阁楼,一直等到灯灭了,才收回目光。
“人不能留了。”
忠伯知道他指的是章管事,虽然伺候王爷不久,但他十分清楚这位是个生性凉薄的主儿,眼里从来不容沙子,但爱徒罪不至死,便躬身愧道:“都是老奴管教不严,还请王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