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他的碎发汇聚在发梢,衬得平日孤冷出尘的眉眼格外脆弱,很怕她不要他了似的。
阿沅扯过他的袖子蹭了蹭鼻涕,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窝在他怀里,推开他站了起来,早已湿透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包裹着曼妙的曲线,她惊惶地揿住胸口背过身缩到角落里。
她竟然这么一路任他抱着…天啊!
郁望舒反手撩起湿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深沉地看向角落里纤弱、婀娜的背影,白里透红的颈子就这么暴露在阴暗的光线下,艳过旁边花斛里的并蒂莲,勾起人心底的那点恶念。
哪怕在这个时候他都无法压下那股渴望…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郁望舒暗咽数下,手掌慢慢攥紧了弧度,强硬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拔出来,看向窗外连绵的雨幕,刀锋般的下颌线条过分用力地绷着。
“你先沐浴,我让人准备姜汤,晚点再来看你。”
听见他下楼的声t音,阿沅舒出一口气,松下肩膀低头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透出来不该被看到的东西。
…
浴室内热气氤氲,混合着玫瑰的甜香,阿沅把整个人埋进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里,冰冷的手脚才终于停止颤抖。
她掬起一捧热水仰头泼在脸上,究竟有多久不曾这般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了,大郎死的时候她都没这样。
其实很小的时候她就会做一个梦,她在充满迷雾的森林中不知疲倦地奔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那种极度的恐惧与不安紧紧攥住她的心扉,逃离的念头是那么强烈,能做的只有全力奔跑,可她越跑雾气越重,最终会被白茫茫一片的吞噬殆尽。
当他坦言需要她还有离不开她的时候,那一刻,阿沅有种找到了迷雾出口的感觉,那些积压在心头的恐慌好似消失了一般。
原来,她是渴望被人需要的…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格外要强,她要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绝不是拖人后腿的废物。
而当一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人如此迫切地需要她,需要如此残缺的她,甚至生怕她不要他,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有满足感!
是虚荣也好,是宽慰也罢,阿沅分不清也不想去管,她只知道自己享受这种感觉就行了。
阿沅默默地趴在浴桶边,安静地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雨似乎是要停了…
等她洗好了出来,小桃端来了熏笼给她熏头发。
阿沅倚在床尾,熏笼里除了干花瓣,还有橘子皮、沉香,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料,淡淡的很好闻。
小桃擎着承盘,上面除了姜汤,还有个梅花形青白瓷碟,盛着一小撮浅褐色粉末。
阿沅困惑地抬头。
小桃解释道:“这是专门护嗓子的,王爷特意嘱咐,让夫人跟姜汤一起服用,这姜汤奴婢晾得温度正好,夫人快用吧。”
阿沅眼眸闪了闪,把半干的头发梳成辫子,垂在肩膀一侧,端起姜汤送着药散一起喝了,喉咙里的肿胀灼烧感立即大为减缓,肚子里也暖暖的,暖意延伸至四肢百骸,舒服得毛孔都张开了。
她犹豫了下,想问郁望舒那边喝了没,转念一年这姜汤就是他嘱咐的,何必多次一问,手指无意地拢着发梢,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桃本来不想多话,想了一下还是把承盘放在桌上,来到阿沅面前小声说道:“今日这事吧,虽说是因为王爷而起,但是夫人擅自出府也有错在先,而且首饰的事也是夫人太强硬了些,王爷是一番好意,夫人那样让王爷下不来台,也有错。今天要不是王爷赶到,那二皇子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王爷是什么人,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夫人还不知道?就算哪里做得不对了,夫人当面说开了就是了,实在不该往心里去。”小桃顿了顿,她是真心希望阿沅在这府里的日子能好过些,怕她听不明白,干脆说得更清楚,“夫人没有亲人,最大的依仗就是王爷,要是…跟王爷生分了就不好了,而且以后…以后,反正夫人该多为以后想想。”
阿沅在床上屈膝抱腿,揉了揉膝盖,从二郎给她送了那么多首饰开始她就较上劲了,所以才有了后面赌气回村里拿钱的事。
她是有些敏感,就是因为没有亲人又不能说话,别人稍微做点什么她都觉得是种施舍,说白了还是腰杆不硬,没底气。
【我知道是我反应大了,也知道你为我好,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小桃觉得这话对可听起来又有些别扭,想同她说几句心里话,可小丫鬟在楼下通传:“王爷来了。”
她忙收拾好东西迎了下去。
“参见王爷。”
“起来吧。”他的声音离得远听起来好像囔囔的,鼻音有些重,“夫人怎么样?”
有瓷碗响动的声音,想必是小桃呈给他看:“姜汤和药都服下了。”
“嗯,我上去看看她。”
楼梯响起脚步声,阿沅忙坐回床上,随手找了一圈,什么趁手的东西也没有,余光瞄到一抹人影,匆忙之下一把扯过纱帐,假装研究上面繁复的花纹。
已经换了一身深青色直缀便服的郁望舒看着无比做作的某人,先是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走近,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湿气,轻声道:“嫂嫂,好点了吗?”
阿沅第一反应就是把头往里头一偏,这一偏头就后悔了,这不是全白装了!
果然听到一声轻笑,她下手把纱帐揉成一团。
高几上豌豆红釉柳叶瓶里的海棠开得再浓,也压不过帐内的半张娇颜。她刚沐浴完,肤色晶莹透着水气,竟比绝佳的羊脂玉还要润,轻纱的幔帐半遮住脸只露出来红润的唇和精巧的下颌,秀气的脖颈上贴着弧度诱人的几缕湿发,衬得肤色比雪还艳,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