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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可她是异国来的孤女,在大宁没有任何的势力,更是母家远在万里之外。

她的恩宠、她的地位,都是虚的。

皇帝的恩宠就好比朝露,我母妃后来过得很辛苦,却还在苦心孤诣地为我绸缪,江引就是她留给我的。

至于我,我幼年时五官尚未长开,那容貌更是同姑娘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称我为公主、若单纯的夸我漂亮什么的其实也无妨,只是那说辞难听,总带着些侮辱人的意味。

我虽为皇子,却是有异国的血脉,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与皇位无缘。

我凭什么能坐上皇位呢?

凭我这一副好相貌?靠卖身么?”

白青岫说及此处似乎有些不好的情绪在里面,言语微顿随后又继续道:“时至今日,我却觉得那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如今我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又有何人敢置喙我的出生,评价我的相貌?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贺卿,阳刚之气同外貌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夫君。”

白青岫的声音很轻,落在贺卿的耳中却很重,每一个字都凿在了他的心上,此生难忘。

贺卿知道殿下善于窥探人心,却不知道对方竟会如此心细如发,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只是曾经的殿下不愿意在这方面用心而已。

他出生在乡绅富贾之家,也曾无忧无虑,也曾被众星拱月,也曾有过天真肆意的少年意气,也曾有过幼稚而又崇高的理想……

后来家中遭逢变故,又因为这一副过于出色的皮囊,入了权宦的眼,受尽折辱成了世人口中所谓的不阴不阳的没根的东西,成了和他曾经厌恶的人一般无二……

他当真不在意这幅样貌么?

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副皮囊惹出的祸事不少,之所以不毁去这张脸不过是因为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存在。

其实当你的容貌与你的权势不匹配的时候,它势必惹人觊觎,也自然会给你带来不少的灾难,风险与收益并存而已。

直至后来他坐上了厂公的位置,成了所谓的九千岁、世人口中那残忍的存在,也就无人再敢置喙和觊觎他的相貌了。

可那成为了一个皮肉下的暗疮、一根没入心底的细刺,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可偶尔还是会细细密密地泛着疼。

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夫君。

这是一句简单而又那般珍贵的话语,胜过历史上所有的才子词人写过的缠绵悱恻的诗词歌赋。

贺卿深深地看着白青岫,陷落于对方眼中那一片湛蓝的瀚海久未言语。

那目光太过深情,也太过沉重,白青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他干脆将酒坛子一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弯腰将贺卿打横抱起,试图换一个轻快的话题:“难得过一次寻常百姓家的除夕,要不要去镇子上?

镇子上有烟火,据说是无比寻常的热闹。”

“贺卿是不是很喜欢听我唤你夫君?”白青岫发觉了贺卿的异样,明明上床的时候万分坦率,却在这时候红了耳廓,那绯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贺卿的双手本能地攀上白青岫的肩头,似乎有些紧张,言语却是平静:“随你。”

白青岫岂不知贺卿在担心什么?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如今的贺卿怕人,可一直远离生人也不是个办法。

白青岫收走了贺卿身上的利器,又守着对方,如今他的情况好了稍许,也可以尝试一二,若真的有什么,还有自己……

本就天寒地冻,入了夜更是刺骨的冷,白青岫将人裹了个严实,又往汤婆子里灌了热水给贺卿抱着。

贺卿跨坐在马上,有些不堪重负,他无奈地说了句:“我还没有那样脆弱。”

白青岫跨身上马,他坐在贺卿的前面替他挡去了北风,手持缰绳在无边的夜色里疾驰,那风声呼啸,刚说出口的言语立时便被碾碎消散:“我知道,可我就是怕你会冷。”

贺卿的一只手环着白青岫的腰,那风声太大,锦帽更是遮住了他的双耳,没听见白青岫说的什么,也就只能认命了。

,除夕

“从前公子过得太苦了,动不动就被那些个主子打骂责罚,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他的腿脚受不得寒,每到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事,却在私下里看过许多大夫。”这是朔月告诉白青岫的有关贺卿的事。

从前便如此,更遑论如今呢?

白青岫当然清楚贺卿并不脆弱,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大,可这并非他糟践自己的身体的原因,对方可以不在意,但自己不能不上心。

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镇上又怎么可能不热闹?

花灯如昼,烟火璀璨。

街市上商贩们吆喝,人群往来,这热闹拂去了冬日里的寒意。

有些的吃食或许是当地才有的,至少从前的白青岫从未见过,还有许多卖孩子喜欢的玩具以及年节里才会有的桃符之类的物件。

无所谓世俗的目光,白青岫牵着贺卿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他的余光时刻注意着贺卿以防意外,又忍不住靠近了些在对方的耳畔低语了句:“贺卿,要不要我抱你?”

贺卿忍俊不禁:“你还嫌我们现在不够惹眼么?”

两个相貌过于出众的男子在人群中牵手未免过于惹人注目,话虽如此,贺卿与之交握的手却从未想过挣开,其中贺卿的腿脚不便更是令人忍不住用那满是惋惜的目光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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