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恒起身,幸灾乐祸的样子悠然道:“看来父亲还有的忙,我先回昭阳阁看看,还能不能住人。”
说罢,他头也没回,径直走出灵丘阁。
此时屋外晴空洇蓝,白云点缀。
邶恒扫了眼庭院内外附耳议论的仆从家丁,还有别院来看热闹的亲随,淡然走出垂花门。
顺着曲回廊庑,走上绿树成荫的湖边柳道。他随手折了根柳条,弯弯折折绑了个沉重的结,投进矮石畔旁的碧湖中,打破静湖沉寂。
瞧着一圈圈涟漪逐波散开,湖中鱼儿惊散,鸳鸯扑翅逃离。邶恒放稳步伐,抬手横档在额前,遮住四散开的刺眼波光。
姨母曾说,越美的东西越危险,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错…
此时灵丘阁内,芙露已是冷汗淋漓,沁透了软薄衣裙。
见邶恒离开,安阳侯正交代海松要加强灵丘阁的守卫,防止邶恒再不知轻重半夜摸回来。
捻着帕子擦泪的姜馥迩却无心听旁的,始终凝着彻底失了主心骨的芙露。
只见她脸上血色全无,悄然瞥了瞥跪在旁的邶祯,又立刻转眸回来。
两只掩不住慌乱的黑眼珠儿在眼眶中不停摆动,满脸的仓皇不安。
显然安阳侯并未想到更糟糕的事。
姜馥迩落了帕子,没等安阳侯跟海松交代完,便想将屋内注意力再次转到芙露身上。
于是,她又急匆匆开口追问:“怎么?!难不成有什么不便侯爷知晓?”
姜馥迩这声质问语气怨极,不比平日娇甜。
听着小姑娘柔声细语此刻变了滋味,安阳侯才将注意力牵扯回,问责的目光同样落在频频搅帕子的芙露身上。
经这片刻思索,芙露终于想清这之间的繁枝细节。
她怎么也没料到昨夜遭遇,竟是这个看似美艳柔软的小姑娘所为!但她手段如此阴狠,可是她万分没料到的。
于是,她故意将矛头又转走,冷下眸光沉着道:“七妹妹怎就如此断定我下毒?!昨夜我并未出郁金轩,只因晚膳时分倍感不适,早早便歇了。侯爷不信,大可去问莲蓉!”
话音落,跪一旁的邶祯眉心倏地蹙紧,紧抿的薄唇白如雪纸。
姜馥迩冷眼瞧着她作秀,反驳道:“巧了,昨日晚膳我也不适!姐姐怕不是也被人下了毒?或是被毒虫咬了吧?!”
说罢,她立即转去对安阳侯缓声道:“柔黎中毒后,侍婢每日每餐都会试毒,谁知昨晚送来的鳜鱼汤齑,果真污了银箸。本还没往她那猜,却不想睡前药薰的账子里,竟发现只白斑毒蛛。”
瞧着安阳侯眸色利目渐沉,姜馥迩借势更添把火:“柔黎晕厥那日,芝兰还跟妾身透露过柔黎是被毒虫叮咬。她说,曾看六姐姐亲随出入过灵丘阁外花丛,摆弄过只盛放虫鼠的竹笼。如今倒不想芝兰竟先我一步遭了毒害。”
芙露惊慌失措,争抢辩解:“侯爷!您别听她胡说!我昨儿个才是真真中了毒!连起更的口号都没听着就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