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大小姐似乎相当信任他,点名要求戴维森为去世的父亲主持葬礼,并且声称不会有人出席葬礼。
如果不是大小姐看起来二十不到,他几乎要认为是中年富婆要包养自己故意搭讪。
满是泥点的皮鞋停在大门前,鞋跟轻易地踩碎地上纸片似的落叶,发出嘎吱的脆响。
“见鬼,怎么会有富豪家族连墓地都不修葺!”年轻牧师从山底爬上来,走的都是崎岖的小路,有的土坡倾斜成六十度,必须得抓住旁边的植物才能前行。
戴维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牧师袍,擦掉额角的汗珠,他伸出手,想要推开墓园紧闭的大门。
手掌与大门接触的前一秒,沉重的铁门在隆隆的声音中缓缓打开,缝隙间的植物根茎被拦腰截断,咯吱咯吱地流淌着墨绿色的血液。
戴维森怔住片刻,伸手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心里默念一声“阿门”。
轻微的寒颤爬上覆盖肱二头肌的皮肤,他本能地想回家,然而手心划过空空的口袋的时候,他又强迫自己定在原地。
年轻的牧师是来赚钱的,如果能给一位尊贵的学者主持葬礼,他以后接到的工作也会酬劳翻倍。
这么想着,戴维森干咽一口唾沫,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墓园里空空如也,阴冷的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响声仿佛近在咫尺。
牧师的手里只有一张富婆给的画着人鱼图案的卡片,据说这是逝者毕生研究的方向,也是墓碑的形状。
死者名叫里克特·威尔逊,除了是神秘生物学家外,还是一名船长,无论哪个身份,威尔逊都在告诉世人,他研究的动物是人鱼。
牧师觉得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烧钱爱好,要知道,威尔逊的船是号称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邮轮——安菲特里特号。
邮轮以海后的名字命名,英国女王都曾以高价求购,然而制造公司拒绝了女王的请求,理由是他们无权处置这艘邮轮,邮轮的设计者正是船长本人。
戴维森盯着面前的人鱼雕塑,这是威尔逊的墓碑,他觉得这位富豪对人鱼似乎过于痴迷了。
雕塑与童话里的美女造型相差甚远,是一名男性人鱼,鼓囊囊的胸肌光滑饱满,紧实的线条延伸到鳞片覆盖的小腹,下半身被鱼尾代替,蜷曲的鱼尾上可以看到故意雕刻的水珠。
人鱼面容硬朗,半长的卷发相当灵动,眼珠是用黑曜石镶嵌的。
戴维森盯着人鱼的眼睛,里面是他的倒影,突然,人鱼眼珠里的倒影晃了一下。
牧师不可思议地揉下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倒影又恢复正常。
妈的,不会真撞鬼了吧。
戴维森赶紧握住胸前的十字架,祈求上帝保佑,他一边快速念着悼词,一边慌张地环顾四周。
“我们敬重的神秘生物学家威尔逊船长,于1921年1月22日不幸死于海难,他的尸骨将长眠于大西洋的海底,他的精神……啊!”
牧师被一片掉落的树叶吓得直跳脚,他定了定神,刚要继续,下一秒却卡壳了。
戴维森几次想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羊皮纸,泛黄的纸张上空无一字。
等等,他……是来干什么的?
年轻的牧师目光茫然地环顾四周,脑海里没有一点关于此次行程的记忆。
他好像早晨刚起床,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戴维森的目光落在人鱼雕塑上,被黑曜石眼珠折射的光看得毛骨悚然,耳边沙沙的风声仿佛都在刮蹭耳廓,不自觉地喉结上下滚动。
实在想不起来了,戴维森只能放弃,他最后怵怵地扫了一眼雕塑。
余光扫到黑曜石的时候,倒影的身后赫然出现一团红色的东西,那团红色在自己的身后跳来跳去,像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
瞬间,一股凉意沿着脊背蔓延到头顶。
戴维森僵硬地换过头,头皮都在发麻,然而,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紧绷着嘴角,脖子上仿佛被人吹了一口起,他猛地转回去,眼前是一张陌生稚嫩的脸。
“你还记得我吗?”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浮在半空,几乎与他面贴面。
女孩的半张脸肉眼可见地融化,青色的鳞片爬上她的面颊,像某种变异的爬行动物。
牧师想要尖叫,可他的喉咙像被扼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女孩伸出手指,戳在牧师因为恐惧皱起的眉心,她的嘴唇嗫嚅着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牧师和小女孩都消失了,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人鱼雕塑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黑浪翻滚的海面上,暴风雨愈演愈烈,闪电透过漆黑的积雨云层劈裂天空,直指黑暗领域中飘摇不定的邮轮。
沉重的铁皮撞开四周漂浮的冰块,马达茍延残存的运转声被狂风暴雨吞噬,在水下搅动着漩涡,急促的雨点砰砰地砸在玻璃舷窗的表面,扭曲成流水的灯光颤颤巍巍地发抖。
池炀从破旧的老式沙发上坐起来,眩晕的感觉还未完全散去,周身发霉的潮味就钻进鼻腔,仿佛下一秒就能从身上长出一只阴郁的蘑菇。
分系统的声音从混乱的脑海里传出。
【第二场考试开始,本次考试题型为听力题】
【副本模式:卡牌任务】
【在这部分中,考生只有一次机会听到原文,当听力内容结束时,若考生仍然没有完成对应身份卡的任务,则视为通关失败】
【下面请考生抽取角色卡】
两张闪着金光的卡牌浮跃在池炀面前,一张是黑色的鱼尾,另一张是银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