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气了。
漏气了?
它还会漏气?
更准确的说,是在空中越变越小,慢慢地褪去身上的躁动与不安,而后飘飘然从云端坠落。
应星觉得许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了,他大为震撼:“丹枫,你这条龙”
或许是因为镜流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倒是没有很惊讶,只是忍不住想打趣:“饮月你功力不行啊。”
还有全程划水骤然吃瓜的倏忽:“”
丹枫:“是白珩揪下来的毛发质量太差算了,我早就说过这一步不重要,倏忽引过来就行,谁知道你们都执着于看我人造恶龙?”
镜流:“主意是你未婚妻出的,要怪也不能怪白珩,这算你的家事,怪你自己未婚妻去。”
丹枫:“镜流,理性讨论,这办法可是你听完后自己答应下来的,你既然要怪阿星,我可要怪你了。”
真·状况之外·应星:“”
应星:“虽然没听懂你俩在说什么,但现在我们是在打倏忽吧?你们”
“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的很高兴呐!你们你们几个,是当我不存在吗!”
倏忽见眼前三人毫无惧色与疲惫,甚至还在心平气和的谈话,怪脸之下的枝叶跟着祂剧烈颤抖,飞花枯叶在空中飞快盘旋,怒气逐渐爬上每一张脸的眉梢。
镜流:“白珩为何还未赶来,她非说自己有天降神兵,一定要拖到她来看戏,不然我必当一剑而落,岂不痛快。”
丹枫:“你早点说,我也不必一句话重复三遍。”
真·状况之外·应星:“”
而后,镜流收敛了神色,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剑,剑气如霜,地上瞬间结起了一层冰,一片一片似乎要与远方的海水凝结在一起,也让深入大地的倏忽一时间难以脱身。
镜流:“我感受到你的力量大减,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想必是你剥离的那位分身已经消散在了白珩的箭下,声东击西,欲擒故纵,景元对兵法向来通透,他想的不错,而穷途末路的,是你。”
丹枫缓缓走上到倏忽跟前,看着祂被镜流的冰禁锢在原地,眼神流转之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无数的可能。
最后,他开口道:“我本来懒得与你废话,但阿星说做英雄的要让对手死的明白一些,所以破例给你解释一下,想你做了令使这么多年,应该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化龙妙法,事实上,那一堆龙师也没有真的见过的。”
“”
“而我当龙尊多年,议会经常有人向我秘密上书,可以借助丰饶的力量,结合化龙妙法创造生灵,解决持明的繁衍问题,最近这几天类似的言论尤其得多,更有人胆大妄为,带了些脏东西进鳞渊境,你们真当我是死了?”
“”
“或许在世人眼中,我这个龙尊当得荒唐了些,但也还不至于老糊涂,收拾几个龙师不过扬汤止沸,于是便和朋友商议,假装自己力量出了问题,故意松了建木封印,引出你这位怕是早就坐不住的幕后黑手。所以你看到的这个,只是普通的持明云吟术罢了,好歹我也做了这么多年龙尊了,御水化龙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一直在状况之外好不容易被拉回来一点的应星:“镜流,你快掐我一下,我第一次看到丹枫愿意和敌人说这么多话,他是预支了下辈子的话吗?”
丹枫轻轻抬手,重渊珠在他手心发出淡淡地金光,刚才在他身后落下的干瘪的孽龙再一次冲破海面,腾空而起,转化为一条碧青色的巨龙,通身透亮。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中计的倏忽蓦然冷笑一声,作为令使,祂本应该有神使的度量,但此刻也是全然不顾了。
“龙尊大人,我为罗浮建木蛰伏多年,暗中与你们罗浮的内鬼牵线搭桥之时,听闻这届龙尊常常意气行事,龙师议会众人怨怼于你,所以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日后定不得善终。”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因为星核的力量,如今看来,或许与那一颗星核无关,你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的一生晦暗无光,万世轮回都与这冰冷的地方捆绑,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假面师长的掣肘,难道你的心中,便全无怨恨吗?”
“还有她,她对你的垂怜,不过是你与她未来的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你为何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你就不怕她其实对这里全无眷恋,她其实只是来这里玩玩的?”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算不算不得善终?”
丹枫抬起的手微微停顿,他的表情淡漠疏离,在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便不再愿意理会眼前这个坏东西了,但提到星,他的表情染上一丝温度。
或许,他就是愿意为了她多说几句话。
“这些天,我从不同的人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故事,有些人说我将来会是一个英雄,有些人说我将来会是一个罪人,但只有她会告诉我”
“我可以和这些故事里的龙尊,可以和世人口中的龙尊,都不一样。虽然有着相同的外貌,但是性格,习惯,灵魂,所经历的事情,所遇到的人,所看到的风景,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愿意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现在的我。”
然后,无论此刻身在何方心往何处,都可以拥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悲欢离合,都可以拥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这些无关过去,无关未来,只关乎他自己。
这是他一生的色彩,是他贫瘠荒芜的内心盛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