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长公子常常登门,或是想方设法地与戚言相遇。
他已知晓了戚言竟在襄国为相之事,苦口婆心地劝:
“言儿,你一介女子,怎能做朝臣?议论国事,这是士子的事啊!你知道此事传出去,别国的人是如何议论的吗?”
戚言正是下了朝会后,行在路上:“长公子,人生在世想要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已实为不易,何需在意旁人目光?”
“我不在意,襄国人也能不在意吗?他们会不在意别国说襄廷牝鸡司晨,妇人当道?言儿,你实在太天真,不知人言可畏啊!”
“可是长公子吗?”斜刺里插来一个声音。
公子盈抬眼一看,却有几分眼熟:“康叔礼?”
“正是。”康叔礼笑眯眯地抬手一揖,“难得公子还记得我。”
长公子便回礼:“康先生大才,盈多有耳闻,只是不知先生如何来了襄国?”
康叔礼状似无奈:“所谓鸟择良木而栖,如今靖王奕登位,手段残暴不仁,实非良主,礼也是情非得已,方才背井离乡。”
长公子深以为然,他长叹道:“贼子窃国,令无数贤良蒙冤受辱,我于旬国闻之,甚心痛矣。”
康叔礼仍是笑:“长公子若有意……我等靖国旧人,也必当支持。”
长公子神色深有触动,不由抬手一礼:“先生有此心意,盈心中感念。”
康叔礼笑吟吟地将他扶起:“不知公子眼下可有什么打算呀?”
长公子面容一肃,欲言。
“诶——”康叔礼拦住他,有些责怪道,“此等大事,岂能宣之于街市?”
长公子目露迷茫。
一面觉得康先生此言有理,另一面又想,这难道不是你先问的吗?
康叔礼伸出手,一把将长公子揽了过来,便往路旁带。
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还抽空和戚言换了个眼神,活脱脱的狐貍样。
嘴上却热忱道:“我带公子寻一处静谧地方,把酒言谈。”
田兆路过,对此嗤之以鼻。
要说这长公子不长记性呢,曾经在康叔礼身上吃过的亏,三言两语就被糊弄得忘了个干净。
这日,襄王将司农所写的春耕事宜带来,总算是把自己先前的信口胡诌给圆上了。
两人阅完文书,难得有一息空闲,坐在一起多说了几句。
“靖国的长公子怎么突然找来了襄国?”闵煜提了一句,“按说襄旬两国一南一北,正好相隔了一个靖国,他想要避开靖王奕的耳目来襄,可不是件容易事。”
“是我与他传的书,”戚言道,“可我也未曾想,他竟会亲自前来。”
“千里奔赴,一往情深?”国君拿杯子抵在唇前,笑眼看她。
戚言睇他一眼,实在懒得搭理。
襄王好歹正了正色,问:“戚相怎么想起传书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