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煜回过身:“啊,无妨,神医方外之人,自然不以世俗礼节相较。”
话音落,两人之间,又静默下来。
“国君今日前来,有何事相商?”
自从神医接手,戚言病症转好以来,闵煜便搬回了襄王宫,只是常来探望。
就如今日——
“戚相重病,怎能不来看望?”闵煜道,“头可还疼吗?风寒如何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说是看望,却也有些太勤了。
戚言垂下目光:“多谢国君关怀,已经好多了,大约明日就能上朝会。”
“不急,冬日里大雪封道,无需生产,往来事务也少,戚相可以多歇几天。”
戚言望着自己的指尖:“无碍的,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那日与神医不欢而散,闵煜只当饮酒一事不过随口说说,不料过了几日,汤阳还真提了坛酒来寻他。
襄君虽然意外,但也立刻接见了,又令人上些佐酒的菜肴,以做款待。
汤神医今日前来,倒是没什么火气,还亲自给他倒酒。
只是这酒液竟呈鲜红色,粘稠浓厚,甚为殊异。
汤阳见襄君神色诧异,一面为自己斟着酒,一面解说了句:“这是鹿血酒,适宜寒天饮用,暖身、大补,国君前几日咳血亏虚,可多用些。”
“倒是珍稀佳酿。”闵煜抚着碗沿,压下心里的少许不适,方才端起碗来饮了一口。
与他设想不同,杯中酒液馨香醇厚,并无什么浊重的血腥气味,入口微咸微甘,温润馥郁,如丝如绸,一线入喉,暖意便从胃里散开。
他面现赞叹:“好酒。”
汤阳闲闲地侧坐在案几旁,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搭在屈起的一条腿上,形容落拓不羁,神色散漫悠然,毫不顾忌甚么君前的礼仪。
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不必饮酒便是似醉非醉的模样。
“国君喜欢就行。”话也说得随性。
鹿血酒颇有新意,尝过几口后,闵煜同他谈起:“戚相重病,还要谢过神医专程奔波救治。”
“说了,我与戚言多年交情,这点事还不用旁人替她道谢。”
汤阳闲闲地饮了口酒,那酒液沾湿红唇,染得艳丽,与那潋滟桃花眼相得益彰。
闵煜对他的脾性已经略有所知,是以听了这话,也并不以为忤:“神医往后可有什么打算?仍旧云游四方?”
“还未来得及想,眼下这天寒地冻,我也实在懒得动弹,待到开春再说罢。”
汤阳搁了碗,神色悠远地望向窗外:“何况戚言这病,还远算不得大好。”
闻言,闵煜心中微惊,急切问道:“看着已是无碍……尚有哪里不妥?”
汤阳哂笑:“不过是一口气吊着,心结未解,何谈无碍。忧思过重,短寿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