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厌倦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谋算,生出些信手掀了这糟烂局面的念头。
如此想着,她还真的在心中推演了几步,可惜代价相差之悬殊,要将她这几分情意放上衡杆,与人命相较轻重,恐怕还是太过轻狂了些。
于是,她轻轻推开闵煜,将右手贴上他的脸颊,凝视他。
“眼下还不能许诺你什么,再等一等,待我杀了邵奕。”再谈往后。
邵奕……
又是邵奕。
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横了一个邵奕?
闵煜实在不甘心,他抚上那只手:“连这片刻的温情也不能有吗?”
戚言并不答,因她发觉,只这片息温情,就能令她愈加不舍。
可纵使情意再深,也绝不可能放上衡杆与人命称量,只是给自己徒增困扰罢了。
她尚且如此,闵煜重情,恐怕更是难舍,何必为他再加担负。
兴许更该催促他离开。
襄君见她不言,唯有叹道:“不必许诺我,我只盼你欢欣。”
闵煜离开了宫室。
戚言独自一人,依旧坐在窗前,撑着头,垂眸看案上的残棋。
有宫人呈上饭食,她只令他们放在一边。
桃花落后,天气便已十分和暖。
可饭食仍会放凉,宫人也就默默无言地撤换。
不知换到了第几次,邵奕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唇边含着笑,好似春风拂面,连眉眼间的阴郁都化开许多。
他从食案上取了枚糕点,走到戚言身旁,虚揽住她。
“阿言怎么不吃饭?”他将糕点喂到她的嘴旁,“是不合胃口吗?”
戚言垂眸,望了眼糕点,是件酥皮的点心。
落了油渣,怕是会沾污棋盘。
她于是伸手将那糕点推开了些。
邵奕不解其意,只当她不爱这点心,于是顺着她的推拒,随手将那糕点扔在地上。
果然溅开一地碎渣。
有宫人快步上前,无声地收拾了,与众仆俾默然无声地退出。
殿门关上时,只有极轻微的响动。
随后便是无边静寂,与王宫各处一般无二。
邵奕从身后抱住她,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怎么看这残棋?是睹物思人了?”
他离得实在太近,说话间有吐息落在她的面颊上,竟也是凉冷的。
令她恍惚以为自己其实早已经杀了他,如今缠着她的,不过是缕幽魂而已。
大抵还是个溺死的水鬼,在触碰到她的地方,都留下一道道冰冷的黏腻。
又像极了一尾毒蛇,只知用那凉冷的蛇躯缠紧猎物,那些絮絮叨叨的话,也不过是吐信时的嘶鸣。
看起来温柔缱眷,实际只是探寻着哪里更好下口罢了。
这就是邵奕,曾经的她怎么会将他当做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