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呆在那里看一出活的春宫。
他前脚出了裴焕生的吊脚楼,后脚就进了红馆。红馆和其他的风月场所一样,仙乐飘飘,缓歌缦舞。周围人来人往,花天酒地,浪迹形骸。
翘果儿正趴在楼上的护栏处嗑瓜子,手里攒了一把瓜子壳了。她闲得不像个头牌,像个打杂的。她见到金喜,露出笑来,朝他努努嘴让他伸出手,再把瓜子壳全部放在他的手掌心里。
金喜显然已经习惯了,他挑了挑眉,一把攥在手里。
他和翘果儿一样趴在护栏上,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楼下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也没什么乐子可以看。除了台上奏乐跳舞的还算是赏心悦目。
翘果儿像是洞察到他的心思一样,笑道:“金喜,你不觉得这些人都像蚂蚁吗?忙忙碌碌的,从这里看,就像是一群蚂蚁……嗯,兴许在忙着搬家。”
“人倒是不像蝼蚁。”
“人命倒是挺像的。”
翘果儿托腮,她的表情平平淡淡的,没带着什么情绪,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在感叹还是在不满。
她换了个话题:“这个时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日里金喜很少来红馆,都是跟着裴焕生在外面瞎混。
“祝升回来了。”
金喜垂下眼眸,说着关于今日祝升回来的事情,连着他们的对话,他都全盘托出了。
翘果儿很惊讶,那样的杀手竟然也会有这样风流的一面。想要一夜欢愉之后就斩断一切,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像个杀手了。
她吐了吐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裴郎君也是在我们红馆里卖的呢。原来红馆一枝花变成了他。”
她明显是在打趣,却是让金喜听着刺耳。
金喜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可是裴焕生是上面那个啊。”
“也就你们会觉得当下面那个会吃亏咯。”翘果儿耸耸肩,“今日我见到许云莱了。”
“菜菜。”金喜还记得他,“他回来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诶对。”翘果儿捂嘴笑道,“应该马上就人尽皆知了。”
这是当初裴焕生给许云莱取的称呼,他见到“莱”字就觉得长得像“菜”,因此将许云莱叫做“菜菜”。他们身边这群人也跟着喊“菜菜”。
许云莱脾气性格很好,被这样叫也不恼,甚至很喜欢裴焕生这样叫他,每次都会很高兴地应下。
不过后来许云莱参加科举去了。
去年乙丑年四月放榜,传名千里,登科进士。去庆阳某处做官了。
“说是要调任去江城那边,庆阳去江城刚好也能经过这里,回家一趟。”
“倒也不算远。”金喜点点头,“总比我二哥好,去江浙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你提他做什么?”
“诶,我不是今日见着他了吗,他还问我裴焕生的近况。看着是念念不忘牵肠挂肚——所以你想一下,裴焕生的那些旧桃花们,和裴焕生这样的相处过,会觉得自己亏了么?”翘果儿抿嘴偷笑,“我看呀——红馆一枝花,让裴郎君来做,也不是做不得。祝升想着以这样的办法断干净来往,可我觉得,要是真做了,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裴焕生呢?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走,早些走,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不要想着什么亏欠扯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