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升闷闷道:“裴焕生,我不讲情义的。”
不过对你,有几分特别而已。
兴许是这张脸太过于漂亮,让他记了这么久。或许是那夜月色正浓,让他被这张脸迷了心窍。
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报答裴焕生的。
翘果儿是咋咋呼呼跑进裴焕生的吊脚楼的,在一楼她没见到平又,于是直接往楼上跑,见到站在门外的平又,正想着打个招呼,却被平又先一步制止了。
翘果儿今日扎着辫子,一甩一甩的,开朗明媚。她惊讶地往后推了两步,故作娇嗔道:“呀,裴郎君在里头白日宣淫呢?”
平又连连摆手,否定道:“翘果姑娘说笑了。里面是主人的朋友。”
“哦——是祝升吗?”翘果儿从金喜那听过祝升的名号,近来和裴焕生走得近的朋友,也就是祝升了。她好奇地从窗户边探头,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位祝升是何方人圣。
平又不禁提醒:“姑娘可以直接进去的。”
“嘿——忘了,我这就进去。”翘果儿眉目弯弯,两个酒窝显露出来,添了几分幼态。
翘果儿几乎是蹦跳着走进去的,她手里的甩着用油纸包着的糕点,直接放到了祝升的手上。她这人就是这样,不讲什么大家闺秀,不识规矩方圆,太过于随性。
她凑到裴焕生边上,笑嘻嘻道:“听金喜说你病了,我带了些糕点给你吃,觉得干的话就喝点药润润嗓子。”
祝升捧着糕点发愣,听到她这话,只觉得奇怪:第一次见到把药汤当茶水来润嗓子的。
裴焕生先是道了谢,再跟祝升介绍道:“这是翘果儿,红馆一枝花。”
“嘿,我现在第二了,不能算一枝花了。”翘果儿眨了眨一只眼,俏皮道,“但也没人敢称第一。”
翘果儿看向祝升:“我知道你,裴焕生的新欢,祝升。”
说完,她就瞥见裴焕生惊讶的表情以及祝升一脸疑惑,她立即笑着摇了摇头,很不真诚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没分寸,讲话随心所欲了些呢。”
裴焕生眼角都有些在抽搐了,平日里金喜和他私底下调侃的东西,被翘果儿拿到台面上来说,这可真是……
啧。
祝升勉强冷静下来,微微一笑:“不是新欢。我倒是希望我能早日成为裴郎君的新欢。”说着,他就看向裴焕生,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一笔勾销旧债。
裴焕生哭笑不得,哎呀一声,整个人缩下去,拿被子蒙头。
好色
裴焕生在家里修养了些阵子,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祝升每日都要来看他,给他带些吃的,依着翘果儿的话给他吃一口糕点喂一口汤药。金喜见了连连摇头,直呼裴焕生跟小孩似的,还得要人哄着喝药。
今日祝升还没来,金喜陪着裴焕生先吃饭,他如今已经停药了,说是明日就能去铺子里转转。时夜站在边上,将近日的情况一五一十汇报清楚。等裴焕生吃得差不多了,时夜也说完了。
“行。北边的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移平?”
“还在砍伐,下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还要松土,移木,得趁着夏天来时弄完这些。桃树你得用心挑挑,七八百棵不是什么随便的事情,挪过来能活多少你也得估量估量。”说着,裴焕生叹了口气,他也觉得压力山大,但这种事情不可能一步到位,还是得要慢些来。
金喜陪着吃了几筷子,现在在汤里挑肉沫吃,他吧唧吧唧嘴巴,笑着劝裴焕生别太累了:“马上就到三月了,出去踏春,放松些。”
“我这才修养了段日子,等到三月彻底回暖了,就得要准备迎夏了。”
“好啦好啦——”金喜放下筷子,让平又端些糕点上来,又准备了春茶,“新来的西湖龙井,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你得好好尝尝。”
“清明快来了……是得抓紧摘新茶了。”
“……我让你品茶!好好享受一下,能不能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时夜会记得的,我也会上心的。”金喜有些头疼,“你只是一段时间没管事,这些铺子不会倒。”
裴焕生无奈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裴焕生晃了晃手中如碧波荡漾的龙井茶水,他不由得感慨:“前朝时,顾渚紫笋还是贡茶,如今已不受欢迎了。这杯西湖龙井,倒是更金贵了。”
金喜说:“饼茶,被散茶取代。一句‘罢贡团茶,改进散茶’,就让顾渚紫笋、龙凤团茶的时代统统落幕。”顺着裴焕生的话,他竟然也将这些说得这么感慨,这么伤感。
金喜顿了下,晃了晃脑袋,摆了摆手:“不过是时代浪潮里的一颗沙,我们都是被推着走的。”
当年金盛进士上榜,圣上一句“金州金家二公子明德至善,文采斐然,与公主习性相契。”欲将公主许配给金盛,要断送金家的基业。
不过是帝王一句话,随随便便就能推翻别人累积的一切。
只需要圣上一句“位高越权”,金州金家的时代,也就会要落幕了。
当年他二哥金盛就是这样被时代浪潮推着走,顺着洪流在江浙一带暂歇,做了个地方父母官。
祝升来时,就看到裴焕生和金喜在那喝茶,跟喝酒似的推杯换盏,说些有的没的,就像是醉了一样。他本以为是喝酒,想劝些,结果看到里面浮着些茶碎,就知道是茶了。
金喜托腮趴在桌子上,抓了一把头发:“……金银的婚事定了,大概四月份的样子大婚。”
如今才二月,若是定在四月成婚,的确是要开始准备了。